林墉在楼下锁车,绕过楼梯间里不少衣物料上楼:“爸,妈——”
楼道里,坐在物料上抽烟的几个工人看着他有些奇怪。平时这靓仔放学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怎么感觉跟出了远门回来一样?
颇为意外的,他父母并不在家。他在家里转了一圈,重新走下二楼来。
“靓仔回来了?”眼熟的工人打着招呼。
林墉往作为厂房的屋子里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物料堆得到处都是,电线凌乱,熨斗蒸腾,有工人叼着烟在走车。
他艰难从一堆物料下抽出一个灭火器来,递给身边一个工人道:“来,试试,会用这玩意么?”
“灭火器嘛,喷两次不就没了么?”工人拿在手里,像拿着一个热水壶。
“没事,你试试。这是我家给你们配的。喷完了老板也不会扣你的钱。”林墉说着还将他嘴里的烟抽出来,丢在一堆碎布上。
那工人看看烟头,再看看手里的灭火器,神情有些呆滞。似乎是从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用到灭火器的一天。
“这东西我知道,先摇一摇,再往下压,跟用黑旋风一样。”旁边另一个年长的工人道。
“那你来试试。”林墉将灭火器递给他。
那个工人接过来摇了摇,装模作样按把手:“紧。是不是生锈了?”
拿破布擦擦把手上的灰尘,继续用力:“没生锈啊,怎么这么紧?”
“你用力啊。上面写着用力压下把手。”旁边一个人把脸怼在喷口上,低头去看灭火器上的说明。拿着灭火器的工人汗都下来了,但没有任何东西喷出来。
“这个坏了,换一个换一个。”工人放下手里完好的灭火器,去找另外一个,“我记得前两天那个还放这里的?谁弄走了。”
“放厕所堵门去了吧?我刚看到。”
众人一通忙乱,终于将另外一个灭火器找了出来。这些动静惊动了旁人,这个小厂的老板也从一楼上来了。
这是一个干瘦的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衣着普通,目光精明。林墉记得他姓贺。他租了林墉家的房子好些年,直到后来实体经济下滑,服装加工行业迁徙,他才关了这个厂子。
他过来之后,并没有走到前面来,只是站在后面看着。
工人们开始试第二个灭火器,结果也没有用。力气大的差点把压把捏弯了,依旧没有用。
众人正要去一楼找别的灭火器,林墉接过来,挤开人群递给贺老板道:“贺老板试试?”
贺老板没有看出端倪,不敢接手,摆着手道:“靓仔,这东西我们都一直放在旁边没有接触,要不你教教我们?”
林墉暗骂老狐狸,抽出灭火器瓶口的保险栓,轻轻一按,便喷出满天雾气,将碎布里那个烟头吹灭了。
工人们恍然大悟,将另一个灭火器的保险栓也抽了,轻轻一压就喷出雾气来。
“贺老板。”林墉看向贺老板。
“靓仔。”贺老板应着,上下摸口袋找烟。
林墉挡掉了他的烟道:“按理说我是个小孩子,不该说不好听的话。我父母性格本分,有些东西看不过眼也不会说。你就当我年少无知,年少冲动,我说几句建议你看看?”
贺老板急忙客气道:“你们这些高材生,有建议给我求之不得,怎么会年少无知呢,你说,你说。”
林墉道:“你们出来做事也好,我们出租房子也好,都是想赚一点钱而已。都是想平平安安高高兴兴把钱赚了是不是?话说水火无情,火灾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要做好防范的。不说真烧了我们家没了房子或者你要损失钱财坐牢什么的。你们把环境搞成这样,而且连个灭火器都没有培训怎么用,万一消防查过来,你们这样是不是要罚款或者停业?这是不是会影响你们赚钱?”
贺老板听到林墉说话成年人一般一套一套的,完全不像普通的年轻人那样冲动直白,而且被林墉先前那一下夺了先声,心中认定了这是个高材生,客气道:“小兄弟,我们也是第一次开厂,你看看我们具体该怎么做?你教教我们。”
林墉见他上道,也不刁难,说道:“教不敢,我提几点吧。第一,过道门口楼梯,一定不能堆积东西。这一点你们可以去大商场看看,它们都是会留出专门的走火通道的。我们地方小,就不用留了。”
“嗯嗯嗯嗯。”贺老板不停点头。
“第二,你们最好简单培训一下怎么用灭火器,再把灭火器放在显眼的固定位置,而且不能被挡住了。”
“好。”
“第三,注意用电器的负荷,不能在车间里出现明火,车间里最好禁烟。”
“行行行。”
“就这么多吧。”林墉说完,便准备上楼。
和他们沟通这个,算是林墉临时起意。这两年小作坊开得太快,消防检查一时间没有跟上,他们家虽然往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不过同村另一个作坊却是在后面的日子里被烧过的。也是那次大火之后,本地的小作坊才开始注重这个问题。但那场火造成的损失却再也救不回来了。林墉可不想这辈子有这些惨事发生在自己家里。
贺老板很给面子当即让人清理过道上的物资,眼见林墉要走,他想起什么又追问道:“小兄弟,你说的那个消防检查,严不严格的?”
林墉脑子里闪过什么,指指贴在灭火器上的一个小卡片道:“具体的我也不懂,上面这个店是隔壁村的,做消防安装什么的挺专业的,你可以问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