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皇帝召见薛相,君臣在醉月亭小酌。
“圣上,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您却深夜召见,肯定有要事!”
皇帝笑道:“知联者,恭谦也。我们先不议事,叙叙旧如何?”
薛恭谦仰脖饮尽,打开话匣子:“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秋夜,三个落魄之人举杯对月抒发情怀,吟诗作对抨击时政,通宵达旦。”
皇帝接过话题:“这三人情投意合,结为异姓兄弟,还起雅号‘明月社’。”
“那时我和唐勉都是五品小吏,仕途惨淡,陛下刚刚争储失败,我们真是情投意合,同是天涯沦落人。后‘明月社’被人检举为叛党,唐勉被抓,受尽折磨,铮铮铁骨,拒不招供同伙,被满门抄斩。”
“当年给他定罪的忤逆诗作还是出自联之手。”皇帝盯视薛相:“而且举报他叛党之人正是联。”
薛恭谦闻听并不意外,“唐勉文人做派,心高气傲,不懂曲迂,‘明月社’之事迟早会败露。但臣不明白,陛下难道不担心他供出同伙吗?”
“唐勉有文人的傲骨,断不会失节的!”
薛相略一沉吟,“当年唐勉独子唐无应侥幸逃脱,陛下暗地将其抚养成人,后立奇功。您今日说出真相,微臣惶恐至极,不知所措。”
“薛相说笑了,你是联知心之人,至于那个无应,已无利用价值了……”
郊外,月色昏暗,林中小屋有一盏灯火,孤独至极。在一里之外林中,有一帮军士将小屋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这时,李玄策马而来,众人闪出道路,拱手施礼。“殿下,皇城司得到线报,这里藏身一位前太子余党,特请殿下定夺。”
李玄摆手让众人退下,“既然我来了,他插翅难逃!”他策马前行,离小屋还有十余丈,那盏灯火忽然熄灭。
李玄冷笑:“你已无处可逃,出来受死,留你全尸!”小屋里沉寂片刻,忽然红色光芒爆裂,小屋化为碎片四射,其中一个黑影一飞冲天。
李玄早有准备,御碑飞起,挡住去路。仅仅一瞥,他热血沸腾,怒发冲冠,“原来是你这个杀师弑兄的叛徒,今日你无处可逃!”
无应目光闪烁,表情急切,“师兄,你听我解释!”
李玄双目尽赤,恨不得一招要其性命。他连发几道大碑手,气势排山倒海,要生生将无应碾成齑粉。
无应根本无心恋战,他左躲右闪无法脱身,手中血云剑光芒夺目,忽然掷出,李玄侧身躲过,两指夹住剑锋。无应趁这个机会,再次飞跃,也是师门绝技“无影穿云”,立于云霄,眨眼已在数里之外。
李玄未追,手执血云剑,师兄的话又浮现在耳边。这几个月他婚姻甜蜜,修为却从未懈怠,“混沌真气”再登巅峰。他将血云剑前伸,如长空射日,体内真气澎湃,剑气光芒炫目,一道激光射出数里之外,无应应声坠落。
李玄御碑去寻,见无应跌落草丛,一剑穿胸,气息奄奄。他的心忽然很痛,满腹铿锵之语无法再言。无应口喷鲜血,强提一口气,“师兄,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只忠于皇上,无怨无悔!”
“在你杀死师父的时候,我就没有你这个师弟了!”
“我只想从师父那里偷些法宝秘籍,让自己变强,谁知被师父撞见,我慌忙出招,师父竟未躲闪,失手为之,铸成大错,我的心也很痛,追悔莫及!”
“那云途师兄呢?他没有丝毫阻碍到你,你为什么杀他?”
“皇上有旨,太子余党一律斩草除根,无应不得不从。为皇上分忧,血云剑无应也势在必得……如今殿下找到这里,说明皇上已经放弃无应了,但我无悔,忠于皇上就是忠于殿下,我死而无憾……”
李玄悲从心生,往事涌上心头,原来要彻头彻尾恨一个人也很难,无应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情谊之深,根本无法割舍。他抱着无应放声痛哭,这次无应又醒来,艰难吐出几个字,“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