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留城中人声鼎沸,众生狂若野火,然而下一刻,数不清的尸体倒伏在残垣断壁之上,天将铠缎光似水,宛如无尽黑夜中一盏银灯。
骨海中终于有一处角落都变成了不同面孔的尸骸,不再完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骨头架。
玄鸦山,一座形似祭坛的巨山轰然坍塌,在外界众人看不见的山腹之中,无数黑袍信徒被碾作血泥。
无边骨海再次被置换了一小部分。
南火,西丘岭,合窳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城镇的上空,世代在此繁衍生息的裸虫们被宣告了死亡。
直至看见这一幕,外边骨海的异动彻底停止,被置换的白骨不足一成。
所谓斩诸生以换己,恐怕就是用这诸生尸体,换回自己的累累白骨吧。
厉九川整个人从白玉镜子中落了出来,浑身上下有一种奇异的痒感,仿佛有万千灵魂在血骨里呻吟,探出数不清的爪子与头颅,发出阵阵哀嚎。
白帝瓶颈悄然冰释,传承度无声无息地达到了三十一。
终于,突破了。
就在无数人死亡的哀嚎与呻吟中突破了,在他们死去的不甘的魂灵注视之下突破了。
这就是白帝注定的道路,无可更改的道路。
这崎岖之路不光要走下去,还要更残忍更酷烈地走下去,直到属于强者的一方悔恨地回头,或者成功地踏上彼岸。
而弱的那一方,从来没有选择的资格。
厉九川心神震动不休,白帝传承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改变。
那些被吞入腹中的西金死灵似乎在他肚子里激烈地挣扎,但也仅仅只是让皮肉蠕动几下,微弱得像一个笑话。
厉九川张口一吐,一颗白惨惨的珠子从他嘴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之际,陡然化为一个雄壮男子。
他身披鬼面重甲,虎目浓眉,背插八面青铜杆护背旗,威风赫赫!只是单膝下跪的重响,便压得祭坛石片崩飞,烟尘腾起。
“参见主上!”这鬼首抱拳大喊,喝声如雷回荡,不绝于耳,“前世不可追,今朝仍留名!请主上赐名!”
厉九川沉思片刻道,“尔率部下几何?”
“十万!”
“如此,是为神通,赐名金响。”
“谢主上!”
厉九川抬手一招,鬼首幻化为一缕青烟,落在他掌心时,又变成一颗白惨惨的珠子。
度长青倒是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直接成就了帝种级别的神通,用来完成帝种晋升,日后必然有如神助。
厉九川将珠子吞入腹中,本觉得此行已是圆满,但似乎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明明挑破了度长青的陷阱,降伏了十万西金死灵,突破了帝种传承桎梏,获悉了真正的晋升方法,从此将要一路无阻了,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bG/> 就像有附骨之蛆藏在身上,一直能感受到痛苦,却不知来源在何处。
但既然有这种感觉,说明并非空穴来风,自己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而且就是刚刚,就在刚刚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直接把突破的喜悦浇得从头到尾遍体发寒!
是什么呢?
是哪里有问题吗?
文夫子早带着驺吾跑掉了,祝盘作为自己的替身,也在白帝显化的那一刻被他送了出去。
度长青就待在这里毫无反抗之力,虎都也找不出比他更强的人,甚至整个上水渡都不见得有几人能抗衡在这里的自己。
天上之帝的降临之所是名归实至的,帝种是真正能够在这里降临的!还有什么能带给自己危险呢?
如果人和神都不能威胁到自己,那么同为帝君呢?
脑海中似有雷电劈过,厉九川浑身汗毛炸起,蓦地想起一个早就存在的猜测,甚至是自己始终肯定的猜测。
他立即触碰白虎镜,身影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记忆的河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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