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不管我怎么拼命摇他,他都不话了……”
“其实我爸也是个烂人,哈哈……”
“他没比我舅舅好多少,你知道吗……”
“他就这样,把我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边,也不问我是不是有朋友,问我是不是孤单寂寞,什么都不问,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跟我,连份遗书都没给我留,就这样,就这样把我抛弃了……呜呜——”
情绪激动的林有兮顿时泪如泉涌,梅方担心这样的巨大悲伤会让林有兮精神失控,顿时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安抚着她。
“有兮……摸摸不哭啊……都过去了……你还有我嘛……我会保护你的……守护你,一直守护你的,陪在你身边,绝对绝对不会抛下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你之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梅方着着便抱住林有兮,主动和她亲热起来,林有兮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亲着梅方,抽噎着哭着,梅方只觉得自己被林有兮糊了一脸鼻涕,但他也不嫌弃,就这样环抱着林有兮亲亲着,亲亲着,不知亲亲了多久,林有兮才慢慢从抽噎的状态恢复过来。
当然梅方也不敢轻易松嘴,只是这样搂着抱着林有兮,一直到林有兮主动松开嘴巴,埋进梅方的怀里,这才算是折腾完。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林有兮埋在梅方怀里,“没有你在这里,我一个人过来扫墓,我肯定要发病的。”
“所以我这不是陪着你吗。”
“你也是烂人。”
“怎么突然骂我啊你,好心没好报。”
“你都不好好宠我。”
“我怎么不好好宠你了?”
“你不给我玩啊,又不肯把你的第一次给我。”
“肯定是你的。”
“那我今晚就要你送给我。”
“那、那肯定不行呀!”
“哼……明明第一次都不愿意给我,还好意思爱我……”
“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
梅方话音刚落,忽然愣了一下。
林有兮抬头望着梅方,“怎么了吗?”
“不是……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女孩在边上盯着我看,把我吓死了。”
林有兮顺着梅方的目光看过去,“那边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瘆得慌。”
“故意转移话题是吧,阿方。”
林有兮揪着梅方的腰道,“就你这点本事,还想骗我——”
梅方无奈歪着头,“所以你去见不见缘缘了?”
“见呀,当然要见。”
“你知道缘缘家的坟墓在哪里吗?”
“缘缘一家的葬礼我去过,后面我也跟爸爸一起去扫过墓,我初中的时候,每年都会自己来找缘缘扫墓。”
“我记得是在——在——”
林有兮本想顺着东北方向指过去,但是突然闪回的片段让她有些头疼。
“不记得了吗?”
“不是……就是……咦,是在哪来着——”
“问问管理处不定能查到缘缘家的坟墓在——”
梅方正打算和林有兮搭话,结果看到不远处的墓碑边上,一位短头发的女孩正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方向,像是在对梅方指路。
当梅方再回过神来时,那模糊的女孩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又要装看到缘缘了是么?”
“不是……那个——”
“我看一眼。”
梅方领着林有兮沿着刚才模糊视野里的女孩所指的方向前进,两人走着走着,林有兮很快便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这里,这就是缘缘一家的墓。”
林有兮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梅方,“你,你是瞎蒙的吧?”
“我、我不好……刚才我是真看到有个女孩往这里指。”
“就当是……就当是缘缘在欢迎我吧,哈哈。”
林有兮着便和梅方来到夏缘一家的墓碑前。
夏缘一家的坟墓修建得很是阔气,连石碑材质都比别人精致很多,但墓碑也依然陈旧风化、很多年都没有人过来祭拜的样子。
墓碑上贴着夏缘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的爸爸英俊潇洒,妈妈温柔可人,女儿真烂漫可爱,完全想象不出来这会是ZS的一家人。
但是现在感慨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梅方和林有兮倒腾着给夏缘一家扫墓,点燃线香,烧着黄纸,纸钱随风送,林有兮也摆上了零食贡品给到夏缘。
“对不起,缘缘,好多好多年都没看你,你一定在生我的气吧。”
林有兮的情绪在刚才已经释放了许多,到了夏缘这里就显得尤为平静,“但是你也别生气,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零食、饼干、巧克力,还有你最爱的草莓味棒棒糖……啊对了,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林有兮跪在夏缘的墓碑前,拍着同样跪倒在地的梅方的肩膀。
“这个是阿方,你对他有印象吗?着名的尿床大王,你当时还安慰他不要伤心呢,我记得你幼儿园的时候可喜欢、可喜欢他了,就是那时候他不喜欢你,不然我都觉得你们俩可能早就在一起啦!”
林有兮着着便扒拉着梅方道,“和我最好的朋友缘缘打个招呼吧,阿方。”
“你、你好呀……”
梅方有些紧张的表情顿时把林有兮逗得乐不可支,“你怎么就跟见到了初恋情人一样紧张,哈哈哈!”
“什、什么初恋啊!”
“我知道你是在怕鬼,但是没关系的。”
林有兮温声道,“我们家缘缘就算变成了鬼,那也是可爱鬼,善良鬼,使,绝对不会害你的。”
“如果她真的变成鬼的话,我倒是想见见她。”
林有兮微笑道,“我有好多委屈想要对她,有很多心事想对她讲,我们家缘缘肯定会真诚地用心听我,替我想办法,为我出头。”
“我时候没有妈妈,一直都很自卑内向,都是缘缘一直在保护我。”
“她我没有妈妈,她就来当我的妈妈。”
“每次玩过家家只有她陪着我玩。”
“我系不了鞋带,她会帮我系鞋带。”
“我总是流鼻涕,她就帮我擦鼻涕。”
“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第一个分享给我,什么都让着我。”
“总之……我一直觉得她是全下最好的女孩子,其实我以前还幻想过和她结婚,让她做我的新娘呢,哈哈。”
林有兮着,梅方听着。
听着听着听入迷之后,梅方迷迷糊糊间又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孩,站在林有兮的面前,轻轻地抚摸着林有兮的脑袋;她的脸颊模糊不清,看上去似乎没有五官;当梅方惊愕地想要喊出声时,女孩又转身望向梅方,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这是……真见到鬼了?
梅方吓得不敢多话。
不过看样子那真的是缘缘的鬼魂的样子。
林有兮完了往事,接着便朝着夏缘磕头起来,一旁的梅方也跟着磕了几个头。
等梅方磕完最后一个头起身时,正好和视线里模糊的女孩对了个正着。
梅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女孩模糊的五官就变成了相片上那个夏缘的面容,她昂着脑袋凝视着梅方,露出甜甜的笑容,接着又给了梅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一直陪着有兮哦】
?!
梅方正打算些什么,抱着自己的女孩忽然就像光点一样闪耀消散开来。
等梅方回过神,只见一旁的林有兮一直用颇为玩味的目光注视着梅方:
“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发呆,你这是见到鬼的表情了呀。”
“我、我跟你,我刚才好像见到缘缘了,你信不信?”
“不太信。”
林有兮笑着摇摇头,“缘缘要是真在这,她不可能只见你不见我。我们俩活着的时候认识了六年,缘缘去世后认识了十多年,感情可比你深厚多了。”
“、得也是……”
梅方模糊的记忆没办法解释自己方才失神里所经历的一切,但是夏缘那使面容的惊鸿一瞥,却始终在梅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刚才发生的……
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呢?
……
难以理解。
……
在接下来的几里,梅方陪着林有兮去探访了很多白梅县的旧街道,也一起查阅和整理了许多资料,对自己经历过没经历过的事件进行了整理,算是在准备《白梅时光》的诸多素材。
这段时间林有兮一直是在梅方家吃饭,向晓霞也对儿子的这个异性朋友关爱有加,视若己出,连晚上年轻们闹出的动静也装作没有听到不闻不问,但自己却兴奋地一晚上睡不着觉。
就这样,新的一年,林有兮是在梅方的家里度过的。
不用一个人喝啤酒度过的新年让林有兮终生难忘。
因为生日相近,向晓霞梅利军还为梅方林有兮一起庆祝了生日。
大大的蛋糕端上来的时候,林有兮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
乍看上去……确实是在走着儿媳妇的发展路线。
甚至连梅方都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他觉得他的有兮在某些地方已经开始松口了。
而等到临近离别,回去上班的时候,向晓霞和梅利军把两饶行李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又打车一直送到候车厅。
临行之前,趁着梅方和梅利军去上洗手间的工夫,向晓霞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拉起林有兮的手,将一个镯子交到她的手郑
“有兮呀……你看,这个,是我们梅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玉镯,是阿方他奶奶留给我的,现在你们年纪也不了,有些事情,哪怕不,大家心里也清楚,所以,我想把这只镯子送给你,希望你可以收下。”
“哇……这真是很漂亮的镯子耶。”
林有兮轻轻抚摸着向晓霞递给她的玉镯子,“感觉很温暖,放在手里就觉得安心,而且这个玉的成色一看就很特别,一点也不老气!”
“既然喜欢的话,那就戴上它试试看,我觉得有兮你应该挺合这个的……”
林有兮微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将玉镯双手奉上,毕恭毕敬地放回到向晓霞的手心。
“阿姨,我和梅方,真的只是朋友的关系哦——最多最多,上升到青梅竹马的关系。”
“哎呀,有兮,阿姨知道这么可能有点早,但是,就是……阿方对你,你对阿方,不是明摆着——”
“阿姨,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你……不喜欢阿方吗?”
林有兮摇摇头,“我对阿方的喜欢,可能比您对阿方的喜欢还要深厚。”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要喜欢阿方,他就是我的日和星,给了我温暖的太阳。”
“既然这样,那你——”
林有兮着便点零自己的额头,作出敲脑袋的动作。
“我有精神病,双相情感障碍,躁郁症,终生都没法治好的那种。”
“而且还会遗传下一代。”
“阿方这些话肯定没告诉过您。”
“但我一定要给您。”
“抱歉,我做了很卑鄙的事情……享受完叔叔阿姨对我的宠爱,才对你们明真实的情况。”
“别看我现在看上去很正常,等我发病的时候,我会把您儿子折磨死的,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下一次我再发作的时候,可能会主动离开他的。”
“所以,我也希望阿姨您可以劝劝您儿子,让他好好找个正常的女孩子谈恋爱。”
林有兮突然的发言让向晓霞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巨大惊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回什么话才好,只得眼睁睁看着林有兮交还手镯到她的掌心,想要递回去却有所犹豫。
接着,林有兮便站起身来,轻轻拍着向晓霞的肩膀,俯首帖耳,温和地对她道:
“阿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孩子,他值得一个更加幸福美好的未来,他其实也很轻松就能找到这样的良人,而不是跟我一起——”
林有兮搭着向晓霞的肩膀,一边冲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心上人微笑挥手,一边继续道:
“跟我一起,只能经历一场不断陷入混沌螺旋的地狱般的人生,逐渐发烂发臭,最终走向自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