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蒙(我们)和赵马川因为离沟近还好点,往下(哈)打井十多米就能见到肥(水)。额二姐夫那边就难了,十里八葱(村)打井的,都十几米以下(哈)才有肥(水)。而额蒙当地没有设备能够把井打到十米以下(哈)。后来不知赵马川哪个哈怂开始在赵马沟附近挖沙,本来就少肥(水)的赵马沟因为挖沙,河肥(水)肥(水)位下降,河肥(水)变得越来越少,额蒙也得打很深的井才能有肥(水)喝。额二姐夫那边几个村子打二十米也见不到肥(水)了,木(没)办法只能往远处靠近西州那边打井,西州有黄河穿城,肥(水)量大。所以额(我)二姐夫从他大那辈儿就给葱名(村民)去十多里外的井里拉肥(水)吃。”
“到额和银花上初中时,额蒙(我们)这里深井里也没肥(水)了,只能建涝坝,涝坝是啥知道不?”
“三哥,不知道。”柳方摇摇头老实地回答。
“呣,你木(没)见过,当然不知道。就是在开阔的坡地上挖几道沟,在这些沟的尽头挖个肥(水)窖,下面用黄泥糊好,等下雨时雨肥(水)流进去,额蒙(我们)一年四季就靠喝这个肥(水)过。人和牲口都不够喝,更别提庄稼浇肥(水)了。”
“喔,那我早晨在村里喝的水也是?”
“是啊,你以为。那个涝坝就在村部后面,回去带你看一哈。”
“喔,那是死水吧,时间长了不就坏了吗?”柳方有点犯恶心。
“是啊,超过两个月不下雨,没有新肥(水)流进去,就得向涝坝里面放漂白粉,这还是我高中书上学到的。额(我)继续给你娃佛(说)啊。有两年连续干旱,去西州讨饭的人越来越多,国家和省里领导都很重视,就派几个专家来了,领队姓温,是一个年轻的地质专家,就住在额蒙(我们)家,一点也没架子,每天考察回来还教额(我)写作业。”
“经过一个多月的科学考察后,得出结论,你佛(说)是个啥?”
“啥?”柳方有点焦急,也迫切想知道结果。
“海市蜃楼!”
“啊!那地理书上说海市蜃楼不是在海上形成的吗?”
“是啊,额蒙这里古代就是大海啊。”
“那现在不是戈壁滩嘛!”
“是啊。这你都不懂了吧。专家佛(说)是额蒙(我们)种庄稼导致的。由于这里降肥(水)少,蒸发快,每次种完庄稼浇完肥(水),额蒙(我们)都用一块小石头押到种种子的地方来保墒,可是石头经过一天的干晒之后温度也上升了,还能让肥(水)蒸发,这样就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水汽层,能够折射和反射光,就形成了海市蜃楼了。但在此之前村民不懂啊,所以以为是天兵天将或阴兵过境,就开始祭拜,祭拜时烧香烧纸放鞭炮,这样就把水汽层给驱散了,海市蜃楼自然而然地就消失了。”
“额,原来是这样!那后来呢?”柳方似懂非懂。
“结果公布之后,县里就不再让大家祭拜了,每天广播宣讲英(阴)兵的来历,并且说祭拜是迷信活动,浪费钱财。为了提升水位,也不让挖沙了,派农业和扶贫的干部来,发哈(下)来树苗和救济粮,一方面种树保持肥(水)土,另一方面发救济粮虽少但不至于让大家挨饿。你看到赵马沟边那些树,还有额蒙村这些,都是那个时候发的栽下(哈)的,银花他们村也有很多,只是他们挖沙赚钱了,都砍掉盖房用了。沙不让挖了,但还是有人偷挖,不挖西州城里拿啥盖楼?总不能让大家都挨饿受穷吧,所以总有人有路子。因此他们的钱不赚白不赚。”陈山似对未来岳父的村子颇有微词,但不溢于言表。
“喔,原来是这样,额明白了。”柳方说着,掏出身上的钱,抽出两块,双手递给王山:“三哥,你看我也刚开始做,小本儿生意,没赚到钱,但我不能让你白帮忙。这个你拿着,买几包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