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方刚刚上场,就直接先亮明态度。
关键就在于谋反罪。
检察院方面是打算将所有人都控谋反罪,但是对方显然是拒不接受,包括吴天在内。
这不但引发了围观群众的热议,甚至连齐济都感到很是诧异,“想不到他们的胃口这么大,竟然还想帮着吴天洗脱谋反罪名。”
张斐只是笑道:“说说又不违法,再着说,哪有人傻到会自己承认谋反罪,即便铁证如山,也不会承认的,因为这可能会满门抄斩啊!”
齐济点点头,“这倒也是。”
但这也引发在坐所有人的期待,这谋反罪到底该怎么去定。
其实是没有具体答案的。
就看官府是怎么认定的,这关键是在于人。
这也是这场官司最令人期待的点。
接下来,就到了问供的环节。
首先上来的当然就是头号罪犯吴天,不愧是传说中的花花太岁,这一上来,就立刻成为全场焦点,只见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囚服,脖子带着木枷,脚上挂着铁链。
身边还跟着两个庭警。
这种情况在皇庭是第一次出现。
李磊回头看了眼李国忠。
李国忠点点头道:“这都已经来到庭上,那就不要顾忌那么多,我们表现的越好,我们反而越安全。”
“大庭长!”
李磊突然站起身来,“这木枷和铁链会影响到我的当事人做供,为求公平,恳请大庭长解除我当事人的束缚。”
顿时响起一阵哗然。
你这小小珥笔,还能教大庭长做事?
再者说,这种罪犯,给予他上庭的机会,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赵抃微微皱眉,又看向张斐,见张斐没有做声,思量一会儿,点点头道:“辩诉方所言虽有道理,但是鉴于此嫌犯非常危险,且有诸多命案在身,所以本庭长只能解除其身上木枷。”
李磊也是见好就收,拱手道:“多谢大庭长。”
立刻便有两名庭警上前,帮助吴天解除其身上的木枷。
“呼!”
吴天顿时松得一口气,那绝望的神情中,突然燃起一丝希望来。
他可也是第一回见识到公检法,以往如他这种罪犯,那都必须是跪着的,还解除木枷,根本就不可能。
但如今,不但木枷解除,还可以坐着待审,就这待遇.。
他顿时振作起来,万一能够逃脱死罪。
不少官员也是面露喜色。
这可以算是拔得头筹。
等得片刻,赵抃见双方没有太多意见,这才道:“控方可以发问了。”
“是。”
张斐站起身来,“吴天,在上个月二十一日的晚上,你在干什么?”
吴天认真想了想,最近被交代的事情,然后道:“那晚.那晚我去救我的情人。”
张斐道:“救你的情人?你的情人遇到了什么事?”
吴天道:“她被税务司给抓了。”
张斐又问道:“税务司为什么要抓你情人?”
“因为.我也不大清楚。”
“那你去税务司问过吗?”
“???”
吴天觉得张斐脑袋有病,我特么一个草寇,敢去税务司问吗?摇摇头道:“没有。”
张斐又问道:“当晚你是一个人去的,还是几个人?”
吴天道:“我和我的兄弟一块去的?”
张斐道:“这兄弟是指亲兄弟吗?”
吴天道:“当然不是,谁人能有几百个亲兄弟。”
“哈哈!”
院外当即响起一阵笑声,但声音不大,因为大多数人都非常紧张。
张斐道:“那你说得兄弟,是一种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将吴天给问蒙了,愣了下,“结拜.结拜兄弟。”
张斐问道:“所以你有几百个结拜兄弟?”
吴天忙道:“只有几个是结拜兄弟,其余人都是都是我的手下。”
张斐又问道:“所以你有几百个手下?”
吴天不答。
张斐又问道:“都是赤手空拳去的吗?”
吴天犹豫片刻,摇摇头道:“不是。”
“带了武器?”
“嗯!”
“什么武器?”
“呃就是刀剑之类的。”
张斐道:“所以当天晚上你是与你几个结拜兄弟,带上几百个手下,跑去皇城司的秘密军营,救你的老相好。”
“我反对。”
李磊立刻站起身来,道:“对方是在故意引诱我当事人作答。我当事人根本不知道那是皇城司的秘密军营,而且根据我们调查所知,整个齐州都没有几个人知晓那是皇城司的秘密军营。”
不等赵抃开口,张斐道:“我收回这个词。”
说着他又向吴天重新问了一遍,只是将皇城司去掉,改为普通军营。
“我反对。”
李磊又站起身道:“我当事人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军营。”
小子,你反对的有些过分了。张斐微笑地解释道:“首先,那里表面上也是一个禁军校场。
其次,嫌犯都已经知晓,是税务司抓了他的情人,税务司是不可能将人关在别人家里。
最后,如果嫌犯连那里是什么地方都没有弄清楚,他们又怎敢轻易出动,并且还带上几百人。”
赵抃点点头,“反对无效。”
李磊坐了下去。
吴天先是瞧了眼李磊,然后才点点头,“是的。”
“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张斐坐了下去。
这几个问题,别看张斐问得是轻描淡写,但要解释不好,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将吴天定为谋反罪。
齐济、王巩都非常好奇地看向李磊,都在想李磊会如何应对。
在万众瞩目下,李磊站起身来,“吴天,你能说说你与你这位情人的关系吗?”
齐济一愣,不禁问道:“他问这个作甚?”
张斐笑道:“我们的焦点是在他带着兵马闯军营,他们的焦点自然是在救人这一点上。”
齐济立刻恍然大悟,不禁又看向李磊,心道,看来这些珥笔的手段,是要胜于我们啊!
吴天点点头,“我大概是在八年前认识莲妹的!”
“这莲妹就是你的情人?”
“是的。”
“你继续说。”
“是。”
吴天点点头道:“当时莲妹是在一家青楼当酒妓,就是专门陪人喝酒的,记得有一天我也去到春花楼喝酒,正巧遇见有个官人想要轻薄她,准备拉她进房,我见莲妹可怜,于是就出手相助,将那官人打了一顿,然后带着莲妹就跑了。”
李磊道:“所以你不是第一回救你的这位情人了。”
吴天点头道:“在那晚之后,我将莲妹藏在一家尼姑庵中,哪知还被那官人寻到,并且又派人抓住了莲妹,我在得知此事后,于是偷偷绑架了那官人的儿子,这才将莲妹给交换回来。”
李磊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在违法,甚至可能是死罪。”
吴天道:“我知道,但是我与莲妹一见钟情,我不可能抛下她,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因为官人是贩卖私盐的,而他干爹就是齐州千乘县县尉,势力滔天,我也只能用这种手段。”
甬道上的赵顼,轻轻哼了一声,这就势力滔天了?没见过世面。
李磊又问道:“既然对方如此强大,那你就不怕会因此丢了性命吗?”
吴天摇摇头,“不怕。”
“我问完了。”
李磊坐了下去。
吕公著抚须道:“或许我们真该改变对这些珥笔的看法,在公检法的制度下,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就只知道偷奸耍滑,更多是用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