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早就跟他说了,他说我如果实在不想和那个人在一起生活,就随便我。”孙颖之道,“倒是我妈,没办法接受我这样。”
“阿姨是放心不下你,做母亲的好像都这样,不管孩子多大,都不会放心。”曾泉道。
孙颖之笑了下,盯着他,道:“因为当初瑾姨去世的时候希悠在你身边,你才选择了她,是吗?”
曾泉看着她。
是啊,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当初是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也喜欢我呢?”孙颖之望着他,幽幽地说。
曾泉愣住了,盯着她。
孙颖之眼里水波盈盈,曾泉讶然的看着她,怎么,颖之也,也像个,女人了?
可是,他笑了下,抬手揉着她的头顶,道:“我一直都喜欢你,你不知道?”
“切,鬼扯淡!”孙颖之端起酒杯,喝了口,“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一直都是希悠希悠,什么时候看过我一眼了?我跟你说,曾泉,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怎么就是我害的了?我怎么着你了?再说了,我哪儿有机会看你?一堆人都挤在我面前,我倒是也得有机会才行。”曾泉笑道,喝了口酒。
孙颖之的脚,放在他的腿上,然后媚笑着看着他,道:“现在你有机会了,怎么样?”
“你可饶了我吧!”他抓着她的脚扔在贵妃榻上,笑道。
“切,我说你还不信,你啊,就是嘴巴上较劲。”孙颖之说道,见曾泉坐在一旁微笑了,她接着说,“哎,不如,我们聊聊你家迦因?哦,还是应该叫苏凡?”
曾泉的笑容,猛地凝滞了。
“聊她干什么?”他说。
“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别多想,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让你爸同意你去救她的命才答应了婚事的,可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和她认识了多久,她就值得你那么做?”孙颖之看着他,道,“还是说,其实你并不排斥和希悠结婚,只是因为这场婚姻牵涉了太多的利益,你看到你父母的经历,所以才那么……是吗?”
曾泉苦笑了,喝了口酒,叹了口气,道:“是啊,为什么呢?我和她认识那么点时间,怎么就……我也不知道啊!”
“一见钟情?”孙颖之看着他,问。
“额,不知道,就是觉得她很特别,让人眼前一亮。”曾泉陷入了回忆,道。
“看见她的时候有没有心脏要停跳的感觉?”孙颖之问道。
“有……”他还没说完,猛地看向她,见她盯着自己,不禁道,“你怎么这么八卦?还……”
“我只是在给你分析啊!分析分析着,说不定你会发现你既不爱苏凡,也不爱希悠,我就赢了,然后我就可以真的拉着你去见父母了!”说着,孙颖之笑了,“哈哈,这情形,想想就好玩!”
“哎哎哎,你适可而止一点,孙颖之!”曾泉道。
“干嘛啊?是你老婆不要你的,你应该感谢我收留你才对!要不是我,你就没人要了。再说了,我哪儿不好了,就这么不招你待见的?”孙颖之抬脚踢着他。
“谁说是我老婆不要我的?我没那么可怜。”曾泉道。
“切,还嘴硬嘴硬,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她根本就是不在乎你,要是在乎你,她会明知道我要来找你,还大半夜离家出走,把你留给我?”孙颖之道,“既然她这么大方,我干嘛不接受她的好意?反正她这辈子是恨上我了……”
听颖之这么说,曾泉也不禁苦笑了。
是啊,这就是他娶的妻子,思维真是异于常人。留下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大半夜在一起,还真是,真是匪夷所思。
可是,就是这样的事实。
“哎,你怎么就这么对我啊?很失败啊!”孙颖之踢了曾泉一脚,道。
“得得得,我惹不起你,我躲。我是打电话让仆人给你收拾一下客房呢,还是你直接回家去?”曾泉起身道。
“干嘛啊?这么说两句就赶?我不走,我今儿就住你家了,就睡你的床,反正是她让出来的。”孙颖之躺在贵妃榻上,道。
曾泉看着她,坐在她身边,良久,才说:“颖之,我们要离婚了。”
离……
孙颖之以为自己耳鸣,或者是出现幻觉了,猛地起身,跪坐在他面前,撩过垂下来的长发,盯着他,道:“真的?离婚?”
曾泉点头。
“你们,怎么会离婚?”孙颖之惊讶道,“是不是她和叶黎的那些事儿让你不高兴?我跟你说,希悠怎么会看上叶黎呢?那种附庸风雅的男人,装出一副绅士样想要挤进这个圈子。那种人,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以为希悠会看不出来?她怎么会瞧得上那种人?”
曾泉摇头道:“不是我提的,是她提的,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原本明天要去办手续,我说再拖三个月时间,我们两个人再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拖?干嘛拖?立马离啊!”孙颖之打断他的话。
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曾泉的手,认真地注视着他:“阿泉,我跟你说,你和她离婚,然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颖之?”他惊呆了。
“我是认真的,阿泉,我们在一起会很开心的,真的,我现在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推到她身边,我,当初,我就应该和你结婚,我……”孙颖之道。
“颖之,你喝多了,我去叫人扶你去客房……”他起身道。
可是,她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阿泉,我知道她比我好,她比我端庄,比我贤惠,她才是个天生的公主,我不是,可是,我比她懂你,我比她理解你,阿泉,你,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是认真的。”孙颖之道。
曾泉没有动,静静站着。
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阿泉,你知道我为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吗?当初我跟着那个人去美国,因为我知道你爱希悠而不是我,我真的伤心了,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就跟着那个人去了,我想气你,气我爸妈。我在美国的时候,根本不开心,我不敢给你打电话,我害怕听到你说起希悠,可是,即便这样,我总是能听到你们的事,听到你和以珩两个人和希悠的事。为什么,她能被你们两个人爱,而你的眼里,却没有我?”孙颖之的泪,湿了他的肩膀。
曾泉的心,说不出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从美国回来,根本不是那个人背叛了我,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犯的这样的错误,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为了和你赌气而做出这样的举动,非但没有让你生气,反而让自己更加鄙视自己,我没有办法看待这样的自己,没有办法……”孙颖之哽咽着,泣不成声。
他从没见过孙颖之哭成这样,他一直觉得她是个野小子,长了个女孩的样子,内心里却是个男孩子。从小的时候,颖之就是能和他一起上树掏鸟蛋,掏了之后点火烤了吃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而希悠,对这种行为就连看都不看,而且,这种事一旦让希悠知道,绝对是要批判他们的。可是,颖之一点都没有心理障碍,也没有恐惧心理和他一起干。还有往院里值班的警卫的岗亭门口扔鞭炮的事,看着警卫冲出来找不到人的时候,他们就躲在树后面笑。有一次,他们两个玩过火了,一个警卫在值班的时候,他们扔了一个鞭炮,把警卫的鞋子炸开了……幸好只是小鞭炮,火力不强,只是弄破了鞋,脚擦破了皮,骨头都没事……结果他们两个被两个人的爷爷狠狠教训了一通,大冬天的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两个人被冻坏了,谁都不敢给他们求情。后来那个警卫回来继续执勤,他们两个去跟警卫道歉,两个爷爷才原谅了他们。
颖之,会和他做疯狂的事。小时候的各种荒唐,到长大后,以珩和希悠在英国读书没回来,他和颖之上了大学,就经常一起去攀岩、蹦极、开赛车,后来很有名的什么几环十三郎,都是他们的后辈了。他们玩的最疯的那阵儿,京里都没多少人玩赛车。后来他们不玩了,倒是出来了一帮。除了赛车,两个人那几年真的是什么刺激玩什么,不知道被家里人禁止了多少次,可是也没什么用。那几年,真的就是他们两个玩着,周围警卫圈里三层外三层。他们潜水,天上直升机盘旋着,海里远远近近多少的海豹队员埋伏着。
后来他被方慕白带进了纪委,就再也不能出去玩了,哪怕是周末,都不能再去玩这些了,开始了中规中矩的生活。
那些疯狂的岁月,那些荒唐的记忆,他以为那是因为她是个假小子,因为她喜欢玩刺激,可是……
颖之会和他一起疯,两个人一起喝醉酒跟人打架,打完了还傻笑,也不管疼不疼。
那个时候,真的是……
“阿泉,我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和你更合适,为的是可以多和你在一起,为的是让你爱上我,可是……”她说着,顿了下,“那次,我和我妈说要和你结婚,我妈很高兴,我妈很喜欢你,我爸也是,他们都喜欢你,比其他人都喜欢,所以,我妈才会叫你去我家。其实,那次,我并不全是为了刺激希悠,刺激你,而是,我想,如果希悠她不爱你,如果你愿意和她在一起,你就会选择我,可是,可是……”
曾泉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愣住了。
方希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她的情敌在知道她做的这一切之后自惭形秽,让她们自动退出,心甘情愿远离阿泉,远离的同时,还要对她方希悠感恩戴德,还要怀着对方希悠的歉疚,还要觉得自己真的做了错事。
这,就是方希悠的目的,这就是她做事的根本原则。
可是,方希悠算错了,她遇到的对手是苏凡,是那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甚至有些傻的女人,那个女人并没有爱阿泉,而是一心爱着她的丈夫。这样一来,方希悠所有的假惺惺,在苏凡那里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苏凡没有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没有对方希悠心怀歉疚,她只是在作为小姑子而感激自己的嫂子,崇拜嫂子,仅此而已。
而这个女人,是阿泉想爱又不能爱的,是让阿泉愿意去付出的人,不管是她孙颖之,还是方希悠,她们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哪怕她们比这个苏凡能干精明许多。
这就是此刻孙颖之的想法。
而曾泉……
他静静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他最好的异性朋友,还是他的一个爱慕者。
男女之间是没有纯粹的友谊的吗?他以前也是不相信的,因为他是借用友谊的名义来接近苏凡,来爱她,他知道他是有用心的,他的用心不是得到她,而是靠近她,靠近她来慰藉自己干涸孤独的内心。正是因为他这么做了,他就很清楚男女之间的友谊只不过是一个暧昧的幌子!他明知道这些,却没有把这个结论推广,没有推到颖之的身上,他没有想过这个异性的好哥们怎么这么多年还跟他是好哥们,没想过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投机,没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在彼此之前肆无忌惮,没想过……他没想过很多,很多东西他都没有去想,因为,他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兄弟!
兄弟啊,他怎么会这么蠢?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是一个男人的兄弟呢?
可是,他没有怨恨她,他怎么能怨恨她呢?他应该感动,不是吗?有个人爱他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他改变着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可是,他喜欢这个样子吗?他希望自己的爱人是这个样子吗?他,不知道!
曾经,他觉得让自己眼前一亮,让自己愿意去爱的就是苏凡那样的人,那样看起来好像平凡无奇,却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让你去靠近。她就是冬日那最温暖的一缕阳光,她就是城市里最清新的那一缕空气,她,就是那个让他感觉到世界不一样了的人。
可是,这样的她,不属于他。而他,那么珍视她的出现,他不愿意去伤害她,不愿意去强迫她接受他,只想着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只想要她开心,只想要看到她开心。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好傻,真的是太傻了。
为了她而变成了一个和过去的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不再是个纨绔子弟,不再颐指气使,而是成为了她最亲切的朋友和伙伴,哪怕他们成为了兄妹。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了他,让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而现在,命运似乎还没有开完它的玩笑,继续在他的身上施展着自己的魔力,让他最好的异性朋友对他表白!
闹够了吗?老天爷,这样是不是闹够了?
一定是老天爷觉得他生命的前二十五年太荒唐,觉得他应该接受一些惩罚,才让他接二连三遭遇这样的事?
“颖之……”他叫了她一声。
她停住了泪,望着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他挤出一丝笑,“颖之,我觉得,不如你先,额,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孙颖之望着他,她又不是小姑娘,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番表白会让他很意外,很难接受。不过,她还是说:“我还是回家去吧!你早点休息。”
说完,她走下贵妃榻,穿上自己的高跟鞋。
曾泉看着她离开,跟着她走了出去。
他是送她离开的,孙颖之明白。
和他这么说了,她好像酒气全消,一点都没有醉意了,脑子清醒的不得了。
“你不用送我了。”走到楼门口,她望着他,道。
“嗯,你路上小心。”他说道。
孙颖之点点头,车子就开了过来,曾泉看着她上了车,她按下车窗,对他微微一笑。
车子,在他的眼前开走。
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曾泉有点意外。
似乎,她从没露出过那样温柔的笑容,似乎,有点,怪。
警卫的车队护送孙颖之离开了曾泉的家,曾泉站在楼门口远远望着车子离去。
这一夜,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个意外接着一个,他没想到自己的妻子会有那样狂放的时候,更加没有想到颖之和他说的那些……
怎么会……
天,亮了。
方希悠这一夜是没有再睡着过,她应该回去看看,可是她没有回去。她不知道怎么样面对曾泉和孙颖之,如果他要离开她,就算她回去,他也会离开。
给他时间去思考吧!
三个月,他们最后的期限。
早餐的时候,方希悠在餐厅遇到了正在吃早饭看杂志的母亲。
“你怎么起来了?不是昨晚回来很晚吗?”母亲看了她一眼,道。
“没事,睡不着。”方希悠道。
母亲看着她,女儿今天很不一样,头发也有点乱,而且穿着家居服就出来了,女儿从来都不会这样。
“你怎么了吗?”母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