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希悠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静静看着他。
而楼下的夫妻两个,根本不知道上面在聊什么。
“他们怎么还不下来?”顾希问丈夫道。
苏以珩看了眼楼梯的方向,想了想,道:“要不你上去看看?”
顾希便踩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曾泉和方希悠这个家,苏以珩夫妇也是时常过来的,这里还有他们的房间,因此顾希是非常熟悉的。
“希悠姐?哥?”看着方希悠和曾泉走过来,顾希加快了步伐。
“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吧?”方希悠对顾希道。
顾希摇头,揽着方希悠的胳膊,回头看了眼曾泉,丝毫看不出来这夫妻两个刚才聊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发生的事有没有对他们的婚姻有好的帮助。
可是,这种事又不好问。
“没有没有,我们两个在闲聊呢,以珩说等不及你们来打牌了。”顾希道。
方希悠淡淡笑了下,和顾希在前面走。
“我去拿酒。”曾泉对两个女人说道。
“不要,我们自己去挑。”顾希耍赖道。
曾泉看着她们两个,顾希就拉着方希悠的手,道:“姐,我们两个自己去挑吧,怎么样?”
方希悠点头,顾希就拉着她快步下楼了。
曾泉看着她们的背影,走下了楼梯。
苏以珩坐在那一池荷花边抽烟,曾泉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怎么样了?”苏以珩问。
“明天,不去了。”曾泉道。
苏以珩盯着他,眼里是不用言说的喜悦。
曾泉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分开三个月,然后再决定!”
“三个月?分开?”苏以珩惊讶道。
曾泉点头。
“谁的主意?她的?”苏以珩问。
“嗯。”曾泉道。
“你怎么能答应呢?现在这会儿,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唯独这种不能。”苏以珩说着,压低声音,凑近曾泉,“是不是自尊心又作祟了?”
“什么自尊心作祟?我是那种人吗?”曾泉道。
“那你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能答应她?”苏以珩道。
曾泉看着苏以珩,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扑倒,会不会?用强,会不会?”苏以珩道。
曾泉盯着苏以珩,简直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女人最受用的就这招,她只要和你说不,和你谈条件,你二话不说,直接把她的衣服扒了……”苏以珩道。
“你,给我住嘴!”曾泉道,苏以珩张着嘴盯着他。
“你这脑子里还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曾泉道。
“我,这,不正常?”苏以珩反问道,“你扑你自己的老婆这是不正常的,那还有什么是正常的?你倒是给我说说?”
曾泉有点尴尬,转过头。
“我是说真的,你不能不管这方面的事。”苏以珩揽着曾泉的肩,压低声音,“希悠是个女人,还那么年轻,你和她在那个上面有问题,这婚姻想要继续下去就有难度啊!而且,不说她,就说说你,你常年累月一个人在外面……”
曾泉是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可是,好像,苏以珩说的也有道理。
“我们,好像是,这个,那个,比较,额,有点,有点问题。”曾泉道。
曾泉陷入了深思,道:“我们现在这状况,不适合你说的这个……”
“我怎么就发现你现在这么笨啊?”苏以珩有点恨铁不成钢了,道,“你们现在什么状况?她是不喜欢你,还是她心里有别人了?都没有吧!既然都没有,那你还分什么状况?不适合,不适合,我跟你说,你再这么扭扭捏捏的,她的心里真有别人了,你就是哭都没机会。”
曾泉一脸尴尬,道:“没那个感觉,也,来不了啊!”
“看见我老婆,我就有感觉!”苏以珩道。
“大言不惭!”曾泉道。
“废话,那是我老婆,我看见她没感觉,看见别的女人就有,我还是顾希的男人吗?”苏以珩道。
曾泉不语。
“我跟你说,明儿开始,立马休假,休一个月,和希悠关起门来,天天在床上待着,我就不信过了一个月,她还能再和你提离婚?”苏以珩道。
“你以为我是你?随随便便就一个月不上班?你是老大,我可不是!”曾泉道。
“那我问你,你老婆重要还是你工作很重要?”苏以珩道。
“没这么问的。一个男人要是没了事业,算什么男人?”曾泉道。
苏以珩真是无语了,看着曾泉,道:“哎,我说,你们家的男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啊!都想成仙了是不是?除了进叔,你,还有霍省长,两个人,哪有一个正常的?你们两个年轻的,还真不如进叔活的清楚明白!”
“你好端端的扯霍漱清干嘛?再说了,我们哪里不正常了?”曾泉道。
“那你们哪里正常了?”苏以珩道,“你们家的男人都是禁欲星来的,是不是?”
曾泉耸耸眉,道:“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我夸张?你和希悠这么多年两地分居,还连个女人都不找,霍漱清呢,和他前妻两地分居那么多年,在遇到迦因之前不也和你一样吗?还说你们正常?”苏以珩道。
“你以为是个女人就行才是正常?”曾泉道。
“那你也不能太极端了啊!”苏以珩道。
“我没那个兴趣!”曾泉道。
“我看你是不正常!”苏以珩道。
“你正常?满脑子荷尔蒙!”曾泉道。
苏以珩笑了,道:“可是我老婆喜欢啊!”
曾泉无语地摇头,道:“我服死你了,懒得和你说了。”
“我可是认真的!”苏以珩道,“你别不当回事儿。”
这时,方希悠和顾希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顾希笑着问道。
“没聊什么,你们找到酒了?”曾泉问顾希。
“嗯,拿了一瓶……”顾希刚说完,苏以珩就起身走到她身边,揽着妻子的腰身,对方希悠笑着说,“希悠,我们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我妈刚打电话说孩子在找妈妈呢!她让我们赶紧过去。”
顾希一愣,曾泉也一愣。
小舅妈什么时候打电话来了?没有啊!曾泉心想,不过,猛地他明白了,苏以珩这是……
“啊?小舅妈来电话了?”方希悠问,“孩子怎么了吗?”
“没有没有,孩子没什么事儿,就是闹嘛!小孩子就是喜欢找妈妈!”苏以珩对方希悠道。
顾希一看丈夫的脸,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便赶紧跟着说:“是啊是啊,希悠姐,我们家那孩子有多粘人你也知道的,我妈也身体不好,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了。”说着,顾希对曾泉道,“哥,我们走了啊!改天再来喝你家的酒!”
说着说着,苏以珩就和顾希赶紧穿上外套和鞋子走了。
“那改天你们有时间了给我打电话!”方希悠和曾泉送他们夫妻到楼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过来,道。
“放心啦,希悠姐!”顾希笑着说,和丈夫一起上了车。
苏以珩和顾希的车子,开出了大门,曾泉和方希悠站在楼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
冷风吹来,方希悠打了两个喷嚏。
“我们进去吧!”曾泉道。
她“嗯”了一声,视线落在他脸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不禁一红,赶紧移开视线,走进了屋里。
他们并不知道离开的那一对夫妻在车上聊什么。
“你说,他们两个能和好吗?”顾希问丈夫道。
“应该可以,你们两个怎么取个酒那么长时间,聊什么呢?”苏以珩开着车,问妻子。
顾希诡笑着,不语。
“说啊,聊了什么?”苏以珩问道。
“干嘛要告诉你,我们女人的话题。”顾希道。
苏以珩耸耸眉,顾希还是忍不住了,对丈夫道:“其实,我在下面一直劝希悠姐来着。”
“你劝她什么了?”苏以珩问。
顾希脸一红,苏以珩就猜出了差不多。
他伸手摸摸妻子的头顶,笑了,道:“看来咱们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
“什么?你和我哥……”顾希惊问道。
“那两个家伙,都是矜持的不得了的,要是不敲敲边鼓,他们……”苏以珩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顾希道。
“怎么,你不喜欢?”苏以珩道。
“谁怕谁啊?不过,希悠姐也和我说,她好像也没什么渴望……”顾希道。
“哦?那你和她聊了?”苏以珩问。
顾希点头,道:“不可想象他们夫妻过的什么日子!”
“但愿他们会好吧!”苏以珩叹道。
而曾泉和方希悠,两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坐着。
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坐着。
直到,两个人的手机都响了。
是苏以珩和顾希分别给他们发来的信息,内容都是一样的……那是自然的,夫妻两个商量了才发的嘛……
看过短信,方希悠的心噗通乱跳起来。
刚刚和顾希在酒窖里聊的那些话,又浮上了她的脑海。
她,真的,要主动……
可是,她做不出来啊!她,怎么能,能像顾希说的那样,那样主动去……
曾泉看着苏以珩的信息,喉头也不禁一紧,看了眼侧面沙发上坐着看手机的妻子,想了想,道:“你要不要喝点?”
“啊?”方希悠看着他,又看了眼茶几上放着的酒瓶,“哦,来一点吧!”
“我去拿杯子!”曾泉说着就起身了。
方希悠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心,噗通通跳着,没了节拍。
而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下,还是顾希的信息。
“姐姐,好好利用那瓶酒啊!”
真是的,这个顾希……
方希悠的脸,有点烫。
她知道顾希和苏凡,都是丈夫的感情很好,可是她,她怎么能……不行,不行,她,做不到!
而这时,曾泉已经拿着酒杯过来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端着酒,默默喝着。
可是,这样沉默,总归不是个法子,要么就回去睡觉,要么就说点什么,这么干坐着喝酒,的确是很怪异。
“那个……”两个人看着彼此,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吧!”曾泉道。
方希悠低头,转着酒杯,道:“其实,这些年,我,我也有一些做的,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着,她抬头,望着他。
曾泉不语,起身坐在她身边。
平生第一次,平生第一次,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把她当做自己的爱人一样注视着,良久不语。
她低头,长发从耳畔垂了下来。
“希悠……”他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目光柔柔地注视着他。
似乎,从她少女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目光在注视他,只是,他一直都在躲避,直到,现在……
不会再逃避了,是吗?
他抬手,手指,缓缓地伸向她的脸庞,她一动不动,只是那样注视着他。
当他的手指,第一次,认真地触碰到她的脸庞的时候,方希悠闭上眼,泪水从眼里涌了出来。
他揽住她的肩,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荷花池里的锦鲤吐泡泡的声音。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
她不语,任由泪水淹没自己。
“对不起,希悠!”他说着,他的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磨蹭着,然后渐渐变成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
她不停地摇头。
他放下酒杯,轻轻捧着她的脸,方希悠别过脸。
多少年了,她一直渴望他这样认真地注视自己,渴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的女人,没有苏凡,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等到,而现在,当他的视线里只有她的时候,她却,逃避了。
“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阿泉,你知道的。”她说着,抬起手拨开他的手,擦着自己的泪。
“你以为我在说你想听的话吗?”他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要说我想听的话,我们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她说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了。
曾泉愣愣地看着她。
她的视线,却躲开了他。
此时的方希悠并不知道,如果她不是这样生硬地拒绝了他,或许,他们的路,还不至于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方希悠怎么会懂得呢?
曾泉看着她,看着她端着酒杯喝了口酒,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到底要怎样?”他闭上眼睛,说了句。
她停下脚步,道:“我们之间,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就可以结束的,阿泉。我承认这些年我做了很多错事,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太在意你和,你和……”她没有说出苏凡的名字,她不想再提苏凡了,不想再让苏凡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如果继续执着下去的话,她就太蠢了。正如父亲和夫人和她说的,她应该为苏凡是曾泉的妹妹这件事感到庆幸,而现在,她根本庆幸不起来,她只是不想再让自己愚蠢下去了。
“那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谁对谁错,谁错的更多吗?”曾泉道。
方希悠不语。
曾泉起身,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道:“我们走到这一步,我是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所以,我不会责备你什么,你所在意的事,起因是我,所以,这一点,是我的错,这么多年,让你陷于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说着,他看见她闭上了眼睛别过脸。
他顿了下,接着说:“你为迦因做的事,我很感谢你,这么多年,你为我家里人做的,我,都知道,我应该谢谢你,可是我一直都没有说……”
“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她打断他的话,道。
他感觉到她又在他们中间立起了那道墙,看不见的墙,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
曾泉苦笑了下,或许,自己就应该去办离婚的,而不是,而不是听苏以珩说的,在这里和她缓和关系。
他们之间,还有余地吗?
“好,那没什么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他说。
她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