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要不我和领导申请,换个岗位?清闲一点的,可以多点时间陪你……”他说。
“不用了,你还年轻,要好好工作才是,要是年轻的时候就图清闲混日子,将来可怎么行?一辈子就混过去了。”苏凡道。
霍漱清看着她,不禁笑了。
“你这丫头,还……”他叹道。
“我不希望你再为了我做什么决定,我不想影响你的前途……”苏凡道,见他要开口,她忙止住了他,“你听我说,好吗?”
霍漱清点头。
“我哥和我说了你要辞职的事!”苏凡道。
霍漱清一愣。
“请你以后别再那样了,好吗?我真的,真的不值得你为我牺牲那么多,真的……”苏凡说着,泪水噙满眼眶。
“傻丫头,你怎么会不值得我那么做?”他轻轻擦着她的泪,“你就是我想要的一切,没有你的话,我就算是做再大的官又有什么意义?不过只是行尸走肉而已,明白吗?因为有了你,从云城的时候开始,因为有了你,遇见了你,我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活着,才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拼搏有了价值。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今天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我,不可想象。”
苏凡低头啜泣着。
他轻轻亲了下她的额头,道:“傻丫头,以后,不许再说什么你不值得我牺牲的这种傻话了,明白吗?”
苏凡不语。
“只要你健康快乐,我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丫头!”他说着,轻轻吻去她的泪。
“可是,我不想……”苏凡道。
“傻丫头,我有分寸的,你要相信我。”霍漱清捧着她的脸,道。
苏凡点头。
“只是……”霍漱清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痕,道:“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不是了,失去了现在的这一切……”
“出什么事了吗?”她忙问。
霍漱清突然觉得自己和她说这个有点过了,会让她担心,便笑了下,安慰道:“别怕,我只是随口说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呢?现在不知道有多么顺风顺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谁让我老婆是部长的女儿呢,对不对?”
苏凡不语。
是的,做了部长的女婿肯定比一般的官员机会多,可是,同样也风险大。高处的风浪,不是一般的斜风细雨,一旦起了风浪,都是飓风海啸。
“好了,别担心了,也都怪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对不起,丫头。你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我很好。现在就算是我想换个清闲的岗位,你爸和覃叔叔都不会答应的,是不是?”霍漱清说着,不禁笑了。
是啊,他不止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站着很多的人,站着两位身居高位的大人物,覃春明和曾元进!
“那你自己呢?”她问。
“我?”他想了想,拥住她,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可以和你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念卿,每天工作,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她问。
霍漱清认真思考着,道:“额,梦想啊,我想,应该是可以创出自己的天地,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好更强大,让老百姓的生活更好吧!做官,就该是这样的梦想,是不是?你要是去问你爸,他也会给你同样的答案。”
苏凡望着他,笑了。
“是不是觉得有点太大了?我也觉得好像,好像在背党章一样的。”他也不禁笑了。
苏凡摇头,道:“是你的话,我相信。”
“怎么?换了别人就不信了?”他笑问。
“嗯,这个世上,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太多太多,大家早就忘了诚信,忘了理想是什么了。说出来的话,早就没人信了,不是吗?”苏凡道:“如果你现在对不认识的一个人说你的梦想就是这样,人家不骂你神经病才怪。”
霍漱清不禁叹了口气,道:“是啊,应该做的事,反倒成了一种功劳。”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每次开廉洁会议的时候,霍漱清坐在那里听着各部门的整顿报告,想着自己这一路走过的每一步,想着那些被查被治罪的官员,到底为什么会成了这样的局面?还有机会荡涤乾坤吗?
“你的梦想呢?你的梦想是什么?”他问。
我,还有梦想吗?
苏凡望着他。
我的梦想就是可以站起来,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不做你的累赘,不做你的负担。
她想这么说,可是她没说出口。
“你想不想继续做设计师?”他望着她,问。
“我,可以吗?”她反问道。
“当然可以啊!怎么不可以?你有天赋的,你如果想继续做设计师,就朝着这个努力,一定会成功,成为世界知名的婚纱设计师,就跟那个什么王一样。”霍漱清道。
“Vera Wang!”苏凡道。
霍漱清笑了,道:“差不多吧,我也记不清。”
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这种和他的世界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名字。
“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做到。”他说。
“可是,我现在连一条直线都画不了。”她低声说。
“没关系,慢慢来,我们不急。”霍漱清道。
苏凡望着他,点头。
霍漱清拥挤紧了她,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柔声道:“医生和我说你的进步很快,你很棒,丫头!”
苏凡不语。
大家都觉得她进步很快,可是,那点进步对于她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她要尽快康复,要变成和过去一样的苏凡。
霍漱清知道,医生和他说过,苏凡是昏迷过的病人,子弹并没有伤到运动神经,所以她的康复训练比起那些四肢或者运动神经受过伤害的人来说要容易,只要坚持锻炼,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自由行走了。现在她的问题是因为沉睡太久,加上一些未知的原因导致她对自己的四肢没有办法控制自如,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功能性的问题。而且苏凡又特别努力,这个时间会比普通病人缩短很多。
未知的原因?霍漱清问医生这未知的原因会是什么,医生也说不清楚。而现在想想,霍漱清猜测会不会就是苏以珩的手下发现的那种药物呢?明天他要仔细问问那个姓徐的医生。
从昨天开始,苏凡已经不用输液了,她现在就和正常人一样的吃饭,至于药物,就是心理医生给她开的一些安抚性的药物。所以,霍漱清觉得她真的可以出院了。
“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做设计师吗?”苏凡问。
“为什么不可以?”霍漱清不解,看着她。
苏凡认真思考着,道:“我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切都只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在做。经过这次的事,我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丢了很多东西,我担心自己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只依靠自己的天赋……”
“那你的想法呢?”霍漱清问。
“我想等身体好了,去大学里进行一下专业的学习。”苏凡道。
霍漱清微微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去吧,不过也不着急,现在婚纱店那边不是有小雪他们在照看嘛,你也不用太急切了,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
“嗯,我知道的,只是……”苏凡道,说着,她不禁苦笑了下,“我有时候很怀疑自己到底适合不适合走这样的路。”
霍漱清静静看着她。
“做婚纱设计的话,眼光什么的都要很特别,额,对审美有很严格的要求……”苏凡道:“其实,有人就说我从小生活在花农的家庭里,哪有资格做婚纱设计师?当时我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是挺生气的,那个时候因为刚开始做这一行,就赌着一口气去做了,虽然自己有点小成绩,其实我很清楚,那些成绩是因为有逸飞的缘故,是他推着我的,如果没有他,只凭我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一行闯出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自己呢?”他说。
苏凡摇头,道:“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擅长什么缺乏什么,我只是想做自己可以做的事。”
“你不是很清楚自己缺乏的东西吗?不是要去学习了吗?那就去吧,我支持你!”霍漱清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丫头。”
苏凡望着他,笑了,霍漱清不解她的笑意,道;“你为什么笑?”
她摇头,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宠着我吗?”
霍漱清看着她。
“你这样可不行啊,太宠一个人的话,会把她惯坏的。”她说。
“傻丫头,你是我老婆,我不宠你宠谁去?惯你就惯吧,就算把你再惯,我也能承担得起后果,这一点我不担心,所以,我会使劲惯着你……”他微微含笑道。
苏凡甜甜地笑了。
她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啊!
被他这样的一个人无底线的宠着惯着疼着,真的好幸福啊!
可是,她怎么会忘记了这些?怎么会忘了他宠着她这件事?
这么一想,苏凡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霍漱清看着她脸上神色黯淡,亲了下她的眼角,道:“傻丫头,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等身体好了再说,好吗?”
苏凡点头,抬头望着他。
他的眼里,有红血丝。
苏凡的心头一疼,道:“我们睡吧,你明天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吗?”
霍漱清笑了,道:“我想和你多聊聊,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总是我一个人对你说话,你都没有回应我一句,我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了了……”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想和你说话,丫头,我想和你说话,想听你像过去那样和我说话。”
苏凡的心,一下下抽痛着,眼里含泪,却笑着问:“我过去话很多吗?”
霍漱清不禁笑了,点头道:“是,很多,甚至有点聒噪。”
苏凡嘟着嘴,泪水流了下来。
“那你是不是很烦我?我那么吵,那么吵着你……”她说。
“那个时候偶尔会觉得你吵,可是,没有你在耳边吵的日子,真的太安静了,安静的让我受不了。所以,我喜欢你聒噪,你就使劲说吧!”他微笑道。
苏凡静静望着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个人,爱你如昔,疼你如昔,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望着苏以珩,此时的苏凡完全不去想自己遭遇的这一切不幸了。
只要有他就足够了,不是吗?
夜色越来越深,新的一天,也在这样美好的期待中缓缓走来。
今天,霍漱清不用去上班,今天是他的休假日,虽然是周末,也不见得每个周末都可以休息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不能关,只要有事就必须赶过去,毕竟是在最核心的部门,哪有偷懒休息的道理?
只不过今天是特例,没有要紧的事,他就不用去单位。
于是,一大早,霍漱清就和姜教授探讨了苏凡出院的事,姜教授说,他要看过医疗组其他医生的报告才能决定,包括康健那边的,当然还有心理医生的。
下午的时候,曾泉来了医院,和苏凡聊了一会儿,曾泉就和霍漱清一起走了。
“我会尽早回来的。”霍漱清亲了下她的额头,道。
苏凡微笑着点头,看着哥哥和丈夫离去。
天空阴沉着,她望向窗外。
“要下雪了吗?”她叹道。
“天气预报说有雪,还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张阿姨听到她这么问,便答道。
可是这样的天,让人真的很不舒服啊!
霍漱清和曾泉一起乘车来到曾家,曾泉换了身衣服,就赶紧走了。
两人到达方家的时候,苏以珩已经在了。
“你来的还真早!”曾泉对苏以珩道,见岳母也在,曾泉忙问候了岳母一声。
“我是馋酒的人,闻见味儿就忍不住了。”苏以珩笑着说,跟霍漱清打了声招呼。
方希悠在给父亲和苏以珩添茶,见霍漱清和曾来了,就给他们准备上了杯子。
“阿泉,你爸等会儿是不是要来?”方慕白问女婿道。
“哦,没和我说……”曾泉道,看着霍漱清,“你知道吗?”
“他说他会晚点过来。”霍漱清答道。
苏以珩不禁笑了,端起茶碗奉给霍漱清,道:“阿泉,你这真是越来越失宠了啊!”
“没办法,我爸看见女婿比看见我开心多了,我爸见我,从来都是恨他手边缺根棍子的。”曾泉笑着说道。
“这个阿泉啊!再这么说的话,小心你爸真揍你!”岳母江敏笑着说道。
方慕白和霍漱清苏以珩都笑了。
几个人闲聊着,问及苏凡的病情,霍漱清便说和医生商量了下,准备尽快出院。
“回家了好点,迦因在那里住了太久,人的精神也会不好的。”方慕白道。
聊了没一会儿,曾元进就推门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