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孙芳看着父亲如此,心里如此叹道。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谈,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了。”霍泽楷却说。
在霍漱清和孙蔓的事情上,霍泽楷一直保持着中立,不偏不倚。在孙佑生那么说了之后,霍泽楷如此回应,难免显得有些不讲情面了。
可是,能怎么样呢?霍泽楷说的也是事实。如果那两个人完全不能在一起生活了,难道做父母的非要把他们绑在一起不行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实际做起来就不一样了。
“霍省长说的对,这件事呢,的确我们做父母的不该插手太多。可是呢,这夫妻之间的事,有时候当事人也未必拉的下面子正确对待。咱们的两个孩子个性都是要强的,这个咱们自己都清楚,要是任由他们两个自己来,岂不是把事情越弄越乱?”孙蔓的母亲刘芸道。
霍漱清和孙蔓不知道彼此父母在楼下具体说了什么,可他们交谈的内容,大致还是可以猜得出的。此时,两个人在楼上,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蔓看着在沙发上看材料的霍漱清,见他连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也气的不行。
“没想到你自己给自己弄了这么大的绿帽子,真是可笑!霍漱清!”孙蔓道。
霍漱清放下材料,看着她,道:“你认为这件事是我指使的?”
“不是你还是谁?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可是,没想到你这么没脑子……”孙蔓冷笑道。
“我没事干找人去你单位闹?把你们的丑事弄的天下皆知?我自己在这里被人嘲笑?我要是做这种事,还真是没脑子!”霍漱清说完,合上文件夹。
孙蔓愣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呀,霍漱清怎么会做这种事?他很清楚,这件事一旦做了,被人嘲笑的可是他霍漱清!
“那现在怎么办?”孙蔓的口气和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道。
“我不管你和陈宇飞之间……”霍漱清道。
“我和他之间?你一直就怀疑我们,是不是?”孙蔓突然大声道。
霍漱清扫了她一眼,道:“那是你们的事,我没兴趣!”
孙蔓失声笑了,了悟似地点头道:“你一直这么想,你一直认为我和陈宇飞之间有问题,所以才对我不闻不问?既然你这么想,你又何必让我去?”
“那是你自己的决定,我阻拦你有用吗?你孙蔓什么时候听过我的?”霍漱清道,“还有,你难道没有对我抱着同样的猜测和臆想吗?你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在这边有别的女人,难道不是?”
孙蔓的表情凝滞了。
她和霍漱清,莫非都是犯了同样的错?同样的错误,同样的怀疑,让他们渐行渐远?她和陈宇飞之间只有暧昧,她何时把陈宇飞放在心上了?就算是有了渴求,她也不会想到陈宇飞。那么,霍漱清呢?他是不是也同样?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臆想、她的自以为是吗?
可是,这可能吗?霍漱清不是她,他是个男人,对于男人来说……
孙蔓想到此,立刻结束了内心里的自我批判。
“那现在怎么办?”孙蔓道。
“第一,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要是有,我们要想办法处理掉,然后发律师信让张兰向你公开道歉,挽回名誉。第二,等道歉信发了,你跟我一起去参加几个活动。第三……”霍漱清看着孙蔓,“我们,离婚!”
“离婚?”孙蔓没想到,在他缜密布置的最后,竟然还是离婚!
“在这样的关口,我们还是私底下办手续,等事情平息以后,再公布离婚的事。”霍漱清道。
“你想的真周到,霍漱清!我是不是该为你鼓掌祝贺一下?”孙蔓拍手道。
卧室里,想起一下又一下的拍手声。
“我希望你最好同意,至于财产分配,我会给你列一个新的方案,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去榕城办手续。以后,你想干什么,随便你,我都不会再干涉。可是现在,在离婚之前,你最好还是配合我,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霍漱清道。
“霍漱清,你真阴险!”孙蔓道。
“是吗?”霍漱清起身,收拾好文件。
孙蔓看着他,久久不语,直到他要走出去,才开口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家里人知道?”
“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再说!”霍漱清道,说完,他就拉开门。
“霍漱清,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孙蔓问。
“你孙蔓的眼光,还不至于到委身陈宇飞的地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孙蔓的心里,猛地一阵痛。
“你既然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孙蔓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和陈宇飞之间,迟早会有今天。不要以为别人都会任你摆布,没有人会一直忍气吞声下去的。”霍漱清道。
房间里,孙蔓抽泣的声音清晰可闻。
“孙蔓,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兔子也会咬人!”霍漱清道。
“霍漱清,我恨你!”孙蔓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他。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霍漱清,是你!我那么爱你,那么爱你,可你呢?你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刘书雅,你从来都没有给我一个位置!”孙蔓哭泣道。
刘书雅!
霍漱清的手一松,门,关上了。
“我哪里比不上她了?霍漱清,你告诉我!”孙蔓冲到他的面前,泪水早就止住了,盯着他。
哪里,比不上?
霍漱清看着孙蔓,记忆里的另一个影子,猛地窜了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盯着彼此,良久不语。
时间,在黑夜里滴滴答答流逝着,谁都听不见。
“你们,太像了!”霍漱清说完,推开孙蔓,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你们太像了?
孙蔓惊愕地望着前方。
她,她和刘书雅,太像了吗?
相貌?不对,她见过刘书雅的照片,她们不像。那是什么?什么像?
孙蔓一直以为自己不能完全得到霍漱清的心,是因为霍漱清的心里装着刘书雅,可是,如果是她们太像了……太像了?
猛然间,孙蔓笑了,却怎么都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却从眼里涌了出去。
曾经,她明知他的心里有另一个女人,可她还是顽强地用自己的毅力征服了他,让他娶了她,却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多年来,多年来,竟然一直在充当着那个女人的替身?
替身,难道不是吗?
你们太像了!哈哈,孙蔓啊孙蔓,你只是个替身!
如果你和刘书雅不像,霍漱清为什么会娶你?他有那么多的仰慕者,为什么单单娶你?你以为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吗?你只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泪水,无声地在黑夜流下。
霍漱清从卧室出来,去书房放好了自己的材料,坐在书房的沙发上,闭上了双眼。
记忆中,似乎有个人不停地在他的眼前走来走去,对他笑,跟他说话。
“清,你看这个怎么样?”
“清,你想我了吗?”
“清,我爱你,你爱我吗?”
可是,猛然间,这个影子变成了苏凡!
“清,我爱你!”
苏凡是不知道霍家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霍漱清心里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这一切,似乎还没有到她来关心的地步。而孙蔓,作为一个女人来讲,在婚后十四年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打击可想而知,尽管她是孙蔓,特别她是孙蔓,那么要强,那么骄傲自信的孙蔓!
霍漱清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把那挖出来的记忆又重新塞了回去。有些事,既然已经决定放下了,又何必再去想呢?人,总还是要往前看的。
起身下楼,两家的父母还坐在一起聊天,只不过,地点从客厅转到了院子里。
自己的这个院子,几乎从来没有人利用过,只有最近家里人多了,利用率就上来了。
然而,当霍漱清走到院子里时,发现孙蔓也坐在那里,陪着四位老人聊天。
“你的事忙完了?”孙蔓见他走出来,含笑起身,迎了过去。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看了一眼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不着痕迹地推开,道:“姐姐呢?”
“她累了,我就让她休息去了。”孙蔓道。
孙蔓的脸上,丝毫没有刚刚哭过的痕迹,霍漱清甚至有点怀疑,之前在卧室里哭的那个人不是孙蔓一样。
“哦,你这玫瑰花茶从哪里买的?口感和平时喝的不大一样。”孙蔓道。
霍漱清一看,圆桌上摆着的一个透明茶壶里,泡了一壶玫瑰花茶。他家里唯一的玫瑰花茶就是苏凡从家里拿来的,她说是她自己采来晾晒的,说是从一个什么古书上看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书。
“你喜欢就去喝好了。”霍漱清道。
“姐姐刚才说很好,想去买呢,哪里有卖的?我一直发现这东西没个商标什么的。”孙蔓道。
“是别人送的。”霍漱清说完,走到父母和岳父母身边。
月色柔柔地洒向大地,晚风带着花园里各式的花香飘在人们的鼻尖。
那原本只属于霍漱清自己的花茶,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孙蔓的爱物。
当晚,孙蔓和霍漱清就被迫住在同一间卧室。然而,父母们睡的早,霍漱清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看书,直到老人们都睡了,才去了自己的客房睡,早上却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回了那间大卧室。
孙蔓看他这样,不禁笑道,“既然这么不情愿,干嘛不明说出来?”他却不语。
岳父母住在自己家里,他们的脸面,他不能不顾。在和孙蔓安安静静离婚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让家里人难堪。
孙蔓并不知道霍漱清用了什么方法,让张兰做了正式道歉,说自己愿意为之前的行为对孙蔓造成的伤害进行一定的补偿。
于是,事情,似乎就这样明了了。孙蔓是被人陷害的,一场乌龙,江宁省之前对霍漱清的那些传言,也因为这一段正式道歉而慢慢烟消云散。紧接着,孙蔓就和霍漱清一起出席江宁省政商界的一些聚会,用他们早已驾轻就熟的演技,在众人面前扮演着完美夫妻。两家的老人并不知道详情,因为他们也都是霍漱清和孙蔓的观众。
为了让孙蔓和霍漱清真正在一起生活,孙蔓的父母劝说孙蔓放弃了商务部的工作,孙蔓也提出了辞职。这是霍漱清万万没有想到的。之前覃春明跟他说的时候,是说给孙蔓停职,以便霍漱清更好的处理家事,而孙蔓竟然……
这又是为什么呢?那份工作,孙蔓不是很喜欢吗?不过,发生了那样的事,孙蔓那么好面子的人,不一定会继续留下去。
可是,霍漱清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孙蔓的父母在云城待了几天就和孙芳一起回了榕城,岳父母的离开,事情的平息,让霍漱清也轻松了下来。
这几天,苏凡被派出去外地开会了。霍漱清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在哪里?”他问。
“德昌。”她说,“今年咱们省里的对外合作研讨大会就在德昌办,后天才可以回来呢!”
后天?
“明天是礼拜六!”他说。
“是啊,可不是要趁着周末开会嘛!德昌这边好美的,以前没来过。”苏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山清水秀。
“那你好好玩,不要辜负了这样的机会!”他笑着说。
“那你在干什么?”她问。
从云城离开的时候,在车上就听同事们聊起霍市长的新闻,她也知道他最近和孙蔓经常在一起,不光是白天,晚上他也住在澜园小区那里,只有她一个人孤独守着漫漫长夜。可是,他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出现,不也是为了打消外界的传闻、挽救他的名声吗?这么一想,她那颗不安的心又会平静许多。
只要他好,就足够了,她还有什么奢望的?至少,他答应了他会离婚、会娶她。尽管这样的承诺在他们这样的关系中并不罕见,不乏男人像情人如此表达真情,可是,她知道他是真心的,他不会欺骗她。只不过,离婚,并不容易,像他这样的人,稳定的婚姻关系有多重要,她也不是不清楚。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就会不自主地去摸无名指上的那个指环,沉甸甸的,心里就慢慢踏实了。
下午,会议还要进行,苏凡中午和与会的其他同事一起吃了工作餐,却没有回房间休息,一个人在酒店外面的湖边走着。
这次的会议是省政府外事办举办的,全省各市的外事机关、大学还有一些企业代表也参加了,地点就选在德昌市著名的风景区莲花山。
莲花山的风景秀丽,这里有闻名全省的冷泉:莲花山冷泉,在炎热的夏天来莲花山泡冷泉,是不少人消夏的选择。
除了冷泉,苏凡对莲花山地区那独特的喀斯特景观更加着迷,只可惜他们这次居住的酒店距离喀斯特景区有二十公里,平时没有时间去,只能等到会议的最后一天。可是,她并不想和一堆人一起去,如果可以,她只想和霍漱清一起去玩。
开会总是无聊的,她坐在椅子上拿着笔在本子上乱写乱画,完全是一副混时间的架势。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的会议结束了,晚宴的时候,她却接到了霍漱清的电话。
“现在在干什么?”他问。
“吃饭、听八卦。”她叹道。
手机里传来他若有似无的笑声,道:“现在马上出来,在松源楼等我。”
松源楼?不就是自己现在吃饭的地方吗?
“怎么了?”她问。
“给你两分钟,马上,记得我的车牌号吗?”他说。
“你,你已经,到了?”她赶紧起身,擦了下嘴巴,拿起自己的包包就离开了饭桌。
“二十秒过去了,迟到一秒钟罚你亲我一下,快!再不快点我就要收利息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人,什么人嘛!突然跑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人家……
还收利息!真是……
苏凡虽然这么想着,可心里甜蜜的不行。孙蔓回来一周,他们一周没有见面,相思的妖怪早就把她的心啃烂了。
跑到电梯口,却发现电梯刚刚上去。
她着急的不行,赶紧从一旁的楼梯往下跑。
松源楼外的停车场里,到了周末停了很多的车子,她四处望着,寻找着那个车牌号,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她回头看去……
他就坐在车里,戴着墨镜。
苏凡开心地笑着,赶紧跳上了车。
“迟到……”他看了她一眼,抬起胳膊看着腕表,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某个人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脸。
她快活地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刚要松开,却听他说了句“这么主动,真听话”说完,她的双唇就被堵上了。
日暮西垂,整个天空只有大约三分之一依旧处在太阳的占领下,橘红色的晚霞是太阳威力的最后彰显。
停车场里,偶尔有车子开进来,然后有人说笑着从他们的车边走过,却没人去在意这两个在车里拥吻的人。
耳畔,竟是他的轻笑,她瞥了一眼,眼里满满都是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