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笑了,道:“小雪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追那个男生,叫郑翰?”
邵芮雪叹了口气,道:“郑翰那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那么多女生追,他哪里看得上我呀!”说着,邵芮雪看了苏凡一眼,“听说他四年只写过那么一封情书,结果还被小凡给打击的……想想就伤心啊!”
云城大学的国旗队,那是云城大学知名的一个学生社团,选拔过程堪称全校选美大赛,每年一次,从全校新生里挑选身高形象气质各方面俱佳的男女学生入队。邵芮雪不是正式的队员,却是组织人员。也许,苏凡是因为这样的机会认识的那个郑翰吧!霍漱清心想。
能进入国旗队的那个男生,想必真的是很出色的。为什么苏凡会拒绝他呢?这是霍漱清现在觉得好奇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和苏凡的关系,霍漱清可能不会如此在意邵芮雪说的这件事。可是,他现在很想知道能拿个郑翰在苏凡的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她有没有喜欢过他,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些事是别人不知道的?
霍漱清并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如此在意这件事。
苏凡担心邵芮雪继续说下去,忙岔开话题,道:“雪儿,阿姨的病,没问题了吗?”
邵芮雪天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被苏凡这么一问,也就不再执着于刚刚那个话题了。可是,霍漱清听出来了,苏凡是不愿提及那件事的,他的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
“还好,医生也鼓励她多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邵芮雪说完,身体向前倾,对霍漱清道,“霍叔叔,谢谢您!谢谢……”
“小雪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妈妈身体好,我们大家都开心,特别是你爸爸,对不对?”霍漱清道。
“唉,是呀,我妈要是不在了,我爸还不知道怎么活呢!”邵芮雪道,“他们俩啊,太依赖对方了。”说完,邵芮雪又道,“霍叔叔,您去北京见到孙阿姨了吗?她是不是很忙啊?”
孙阿姨?苏凡望向开车的霍漱清,雪儿说的,一定是他的妻子吧!
苏凡,既期待他的答案,同时,心又控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她别过脸,望着车窗外。
“见了,挺好的!”霍漱清答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苏凡面前说起自己的妻子,他不自主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她正望着窗外。
她,在想什么?
“好久好久没见孙阿姨了,她是不是还那么漂亮啊?”邵芮雪笑着问。
“还好!”霍漱清淡淡地答道。
漂亮?是呀,他的妻子,一定是很漂亮的!苏凡的心,钻痛起来。
他的妻子,一定是又高贵又漂亮,哪像她,只不过是石头缝里的杂草。
苏凡不自主地想起这个词……石头缝里的杂草,这个词,把她带回了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就是她收到郑翰情书的第二天,一个女生把她约到花园里。结果她被好几个女生包围了,其中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给了她一个耳光,给了她这个称呼!
那个时候,台湾版的《流星花园》正在热播,大S扮演的杉菜被人称为干煸酸菜。苏凡觉得自己这个称呼,八成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石头缝里的杂草,像她这样的人,连拿到郑翰的情书都不配,还有什么资格和霍漱清的妻子放在一起比较呢?
苏凡不自觉苦笑了一下,没有人察觉。
她说不清是不是因为那个耳光和这句称呼,让她彻底淡出了那个男神一般的男学生的视线,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总之,没了下文。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那几个女生不打她,她也不会和郑翰那样的男生有什么后续。而现在,自己却和霍漱清……要是他的妻子知道了,恐怕要给她的,不仅是一个称呼和一个耳光那么简单吧!
霍漱清第一次觉得在她面前说到自己的婚姻状况有些难堪,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提及此事,或许,是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么?
“孙阿姨是去北京处理案子吗,还是去了那边工作?”邵芮雪问。
邵芮雪听父母说过孙蔓的事,可是听得不太清楚,她也没觉得当着霍漱清的面问这件事有什么不好,就直接问了。
“她在商务部工作!”霍漱清答道,说完,他才猛地想起孙蔓那次打电话的时候说周末要来云城的事。
“哦!”邵芮雪应了声,忙说,“孙阿姨那么能干,肯定是那边的中流砥柱了。”
“还好!”霍漱清敷衍了一句。
邵芮雪觉得自己不该再提孙蔓这个话题了,霍叔叔肯定不高兴的。
“哦,霍叔叔,您知道吗,这周的《今日云城》里介绍的就是东平湖,真的好美!”邵芮雪道。
“那个节目怎么样?好看吗?”霍漱清问。
“呃,我觉得很不错,现在全国好多省市都做宣传片,我们云城也应该有。而且,您注意到没有,中央台现在有好多的旅游广告呢,要是我们省里也在中央台做广告的话,肯定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云城的。”邵芮雪道。
“你这个提议非常好!后期我们会做到这一块的。”霍漱清道。
邵芮雪笑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凡低落的心情。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不是为了那段没有开始的青春恋情,而是因为霍漱清!
高兴也是因为他,难过也是因为他,所有的心情都是因为他!她突然好烦自己这样,这样爱他!
爱情里,最先爱上的那个人注定走的路更加坎坷,何况他们的关系根本不是爱情!
本来这段路就不是很远,没一会儿,车子就下了高速公路,出了收费站,车子转向了一条专门通向东平湖的大路。
霍漱清一行先到了东平湖景区东大门,东门这边靠近烟霞山。
东平湖位于烟霞山的北侧,山上有寺庙道观,山下的几座小岛上建着度假村,度假村完全是仿古建筑。小岛之间有木桥相连,岛间的水系中种着荷花,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霍漱清到达的时候,几个人正在停车场那里迎候,苏凡和邵芮雪下了车,看着那些人和霍漱清握手。很快的,邵德平夫妇就到了。景区的负责人员便引着他们上了船,直接来到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其实,从停车场到度假别墅走路就可以过去,只是因为周末人太多,景区迎接人员担心影响市长的形成,便做了这样的安排。苏凡是不知道这些的,坐在船上。
岸边长了许多的芦苇,高高的芦苇从水中伸出来,就像上次她和霍漱清去的那个地方。水面上水鸟游来游去,还有鸟儿站在水边的木杆上吹风,每一会儿就腾空而起展翅飞翔。水面上的荷花,正在荷叶中间绽放,粉色的白色,随风轻摆,鼻息之间,全都是荷香。
苏凡闭上眼睛,让这清风和荷香浸透自己的心扉,把那些不好的心情全都挤走。
霍漱清坐在那里,听着景区负责人给他介绍,边听边和邵德平夫妇聊着。
苏凡偶尔转过脸看他,他脸上的神情,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太一样。
邵芮雪站在她身边,指着远处跟她说话。
既然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才行!
眼前幽美的景致和凉爽的空气,让她的心也轻松起来。
霍漱清偶尔看向站在船头和邵芮雪说话的苏凡,心里,有种自在的感觉,这才是过周末,不是吗?
等他们到了住处,景区负责人为他们分别安排了房间,可是,邵芮雪要和苏凡住同一间,最后就退了一个房间。
“霍市长,那我先告辞了,您和朋友好好玩,需要派船的话,您直接给我打电话。”景区负责人道。
“谢谢你,麻烦了。”霍漱清道。
“应该的应该的!”负责人满脸堆笑,告辞离开了。
“邵老师、芮老师,要不你们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芮老师刚出院两天,别太累着了,等会儿咱们再上山或者坐船。”霍漱清道。
邵芮雪却很不喜欢大人们就这么歇着了,这哪里叫度假呀!唉,没办法,母亲刚刚心脏病出院,不能做太多运动。
等到邵家一家人回到了房间,霍漱清才对苏凡道:“我们,出去走走!”
“被别人看见了,不太好……”她低声道,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或许,他们两个人都有许多需要跟对方说明的,比如说孙阿姨,比如说郑翰。从第三个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关系彼此的人和事,的确是很伤人的。
“还没到那么恐怖的地步!”他说着,走到她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
苏凡赶紧四顾,甩开了他的手,主动走出了厅堂。
走出了别墅区,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通往烟霞山的石板路上,路的两边种着许多的竹子,高高的斑竹直立在那里,风吹过的时候,树叶哗哗作响。
上山这里的路上,却是人烟稀少,两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走着。
邵芮雪安顿好父母回到自己和苏凡的房间,却发现苏凡不在,就给苏凡打了个电话,却是无法接通。
奇怪,这家伙去哪里了?邵芮雪心里想着,一个人来到码头。
“怎么不准备跟我讲讲你的那个追求者?”霍漱清缓缓走着,终于开口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可讲的。”苏凡弯腰,折了一根草,拿在手里晃着。
他走在她的身侧,看了她一眼。
可是她的面色极为平静,根本看不出是有什么为往事伤神的样子。
“如果,我想听呢?”霍漱清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揪着她过去的一封情书不放?可是,自从邵芮雪说了那件事之后,他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一个疙瘩,好像不找苏凡问清楚,心里就放不下一样。
霍漱清啊霍漱清,你究竟怎么了?
苏凡却对他笑了笑,道:“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怎么跟你说?”
她的话音刚落,霍漱清一把拉住她的手,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真的忘了?”他问。
他觉得自己怎么跟个傻小子一样,因为听到她曾经有个优秀的追求者就心里不舒服,听她说已经忘记了那个人,心里又舒缓了许多。
苏凡停下脚步,望着他的那只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在他追问她有关郑翰的事情的时候,她也好想问他妻子的事。可是,她终究不像他那么直接,根本开不了口。或许,他可以这么直接,是因为她的身边没有人,而她做不到,是因为她已经插足了他的家庭。
“好几年了,又不是什么很熟的人,哪有心情记着那么多?”她说着,推开他的手,继续一步步朝山上走。
耳畔,传来寺庙里敲钟的声音,雄浑低沉,一下又一下。
霍漱清觉得自己很不了解她,有关她的经历,她的感情,而现在,他想了解,她却关上了这扇门。
她的神情,虽然不是很伤感,可是看起来并不轻松,和上次出游完全不同。是因为人多了?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是因为别的?如果是别的,又是什么缘故?
山间的石板路上,偶尔会有几个人上上下下,幸好今天不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否则这条路上绝对会是人山人海的。
庙里的钟声,又一次传来了。越靠近寺庙,苏凡就越感觉自己像是那走近照妖镜的妖精一样,尽管化成了人形,可是一旦被那镜子一照,又变成了妖精。
她不是妖精,可她犯了错。尽管这些日子沉溺于这偷来的幸福,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自己犯下的错,可现在,刚刚在车上被邵芮雪一提醒……
“孙,孙阿姨,是,是……”苏凡猛地停下脚步,假装随意地开口。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地说出这个话题,可是,话到嘴边了,怎么都不能说出来。
霍漱清怔住了。
她回头看着他。
“她,是你的,你的……”她的声音,不自主地哽咽了,而她的心,如同被削尖了的竹子扎进去,一根又一根。
两个人发展到今天,到了今天这样不可逆转的地步……
“我妻子!”他说完,继续抬步走上台阶。
妻子!
他说的这么轻松,好像这个称呼就跟饭店里的服务员一样的随便……
她没有跟上来,等他回头的时候,她依旧站在那个地方。
有些事不去面对,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无法面对,而不是因为那些事不存在而不需要面对!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他停下脚步,抓着路边的铁锁链,望向她。
铁锁链上结着好多的同心锁,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锁子在风吹雨淋中生锈了,至于当初结锁的人,是否劳燕分飞呢?
苏凡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之前的阳光明媚,此时已经阴云密布。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吗?”他问。
是呀,就是这个,她一直都想知道的,现在,知道了。接下来,怎么办?问他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这么愚蠢的问题,不用问都知道答案。这个年代,婚外情多了去了,像他这样地位的人,有几个女人算什么?
那么,她算是他的几分之几呢?在他的世界里,她又算得上第几名?
苏凡不禁苦笑了,泪水却控制不了地在眼眶里打转。
本来她就知道这个答案,可现在,还要问他,又是为了什么?不问不就好了吗?继续和以前一样自欺欺人的和他在一起……
她低着头,泪水一颗颗滚下去,打在她的手上,手中捏着的那根长长的草,不知是被风吹动了,还是因为她的手在颤抖的缘故,那根草,不停地抖动着。
不知何时,他走过来拥住她,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怀里,可是她推开了他,他又执拗地抱住她,根本没有在意他们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终究,她是没有他的力气,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能动。
她想问他,你有妻子,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还要对我那么好,让我爱上你?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可是,这些积压在她心头的疑问,过去问不了,现在,即便是亲耳听他说了他妻子,也问不了。
直到此时,苏凡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愿意离开他,有多么依赖他。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有一天潇洒地离开他的身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现在看来这么洒脱的事,她,真的做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那么洒脱的人,又怎么做得出那样的事?
“她的事,和我们无关!”他在她的耳畔说道。
他的声音那么轻,她一瞬间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她抬头看见他的眼神,那一如过去深邃的眼神。
她就是这么痴迷他,明知道他有家室,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却总是控制不住。
“可以跟我说说你那位追求者了吗?”他抬起手,轻轻理着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就把这件事过去了?只这么一句“与我们无关”就完了?那什么和“我们”有关?一个被她埋在故纸堆里多少年的郑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