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鹤惊奇地看着冯家伟,问:“家伟,你也考了?”
不等冯家伟回答,郭乘峰抢先说:“家伟和我报考的是一个职位,成绩很不错,第四名,怪可惜的。”
马岳若有所思,说:“怪不得家伟不去宏运公司上班,原来他报考了公务员。”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为冯家伟感到惋惜。
陈鸣鹤劝道:“家伟,别把这件事放心上。你那么优秀,再努力一把,明年一定能考上。到时候我做东,还在这个包间,我们一醉方休!”
冯家伟费了半天劲儿才挤出一丝笑容。这件事看似就这样过去了,可他心里有只毛毛虫爬来爬去,让他难得安宁。
酒菜上来了。饭桌上空氤氲着浓浓的香气,四个人开始喝酒吃菜。
冯家伟一点胃口也没有,他像一只木偶,怔怔地坐在高背椅子上。别人喝酒,他就举起杯子;别人夹菜,他就拿起筷子;别人说笑,他就咧咧嘴。
“放下”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到就难了。这种挫败感放在谁身上,想短时间内忘得一干二净,都是不可能的。
几杯酒入肚,其他人显然已经忘掉冯家伟考试失利的事,伤疤不在自己身上,当然感觉不到痛。他们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冯家伟心事重重,每次都是酒杯见底。
不一会儿,四个人已喝得面色酡红。喝了酒,话也多起来。三个人轮番向郭乘峰敬酒,还说些日后飞黄腾达别忘记弟兄们之类的话。郭乘峰满面春风,脸红润得如同盛开的桃花,嬉笑着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当年的快枪手啊。”
于是,他们又聊起上学时的事。
酒精是医治伤痛的良药。在酒精的麻醉下,冯家伟似乎已经忘掉盘踞在心间的伤痛。他渐入佳境,热情极度高涨,唾沫横飞地跟三个人闲侃着。
他们仿佛又找到了上学时的感觉。为争论班上一个女生与哪个男生谈恋爱更合适,马岳忽地站起身,一捋袖子,指着郭乘峰说:“乘峰,你说得不对!”
郭乘峰毫不示弱,也站起来,额头的青筋绷得老高,说:“马岳,这事你弄错了!”
马岳说;“你说得不对!”
郭乘峰说:“我没错,错的是你!”
……
两个人像是要打架,服务员见了,吓得躲到一边。陈鸣鹤和冯家伟却捧腹大笑,笑得满眼都是泪花。陈鸣鹤伸开双臂,把两个人分开,问:“你俩有完没完?别人的事,你们急什么?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人家已经情有所属了,你俩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马岳和郭乘峰面红耳赤地坐下来。片刻后,马岳像换个人似的,笑眯眯地举起一杯啤酒,说:“乘峰,干一个。”
郭乘峰二话没说,举起酒杯干了。
一切都是上学时的样子,暴风雨般的争吵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在笑声中化为乌有。
大家兴致很高,连平时很少喝酒的陈鸣鹤也是杯到酒干。常言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喝酒的人体会不到酒和知己有什么联系,其实,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喝酒,只有知己一起对饮,才能达到宠辱皆忘的境界。若是心灵不相通的人在一起喝酒,几杯酒下肚立马变成醉鬼。
马岳显然是醉了,身体摇摇晃晃,几次差点瘫倒在地。他涨红的脸颊像抹了鸡血,看上去有些吓人。他的舌头已经变成钢板,再也打不了弯,说:“大丈夫……志在四方……鸣鹤……借你的钱……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陈鸣鹤也喝高了,扯着嗓子喊:“马岳……千万别提钱的事……”
马岳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凝望着远方。谁也没有料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忽然两手掩面哇哇大哭。
事发太突然,包括服务员在内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马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呜呜地抽泣着。大家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围住马岳劝他别哭。喝醉酒的马岳,真像淘气的孩子,在三个人的劝说下,他又破涕为笑。
马岳将酒杯举在半空,喊道:“倒……酒!”
这时,陈鸣鹤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许多,知道马岳不能再喝了。于是,他一把夺过马岳的酒杯,说:“不喝了!”
马岳倒也听话,冲陈鸣鹤龇了龇牙,做个鬼脸,然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陈鸣鹤眯着眼睛环视一下包间,说:“马岳喝醉了……咱们走吧。”于是,他们扶着马岳,摇摇晃晃地走出包间。
从楼上下来,走到酒店大厅时,一块白色面板上的一则招工启事让冯家伟恍惚的眼睛顿时一亮,醒目的“招工”二字,让他清醒了许多。近些天来,他对“招工”两个字特别敏感。他喝了很多酒,几乎连人都认不清了,那则招工启事却能看得真切。
冯家伟前后晃了几下,呆滞的目光终于精准地落在那则启事上。
那是万泉酒店的招工启事,内容是要招收厨师和服务员若干名,还招一名文员。
冯家伟的醉意顿时去了大半。尽管他暂时还不知道文员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他感觉到,这项工作肯定适合他。厨师的工作肯定适合马岳。
那则招工启事仿佛给冯家伟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他脚下生风一口气追上了陈鸣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