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一路向南,流水淙淙,鸣响不绝。
到了趵突泉三股水东侧,那边不见一个人影。
“咳咳,咳咳……”
南面,白雪楼前,传来了朱啸天的咳嗽声。
陈宝祥加快脚步,迅速接近。
“你们问我有多少诚意?呵呵呵呵,如果不是诚意满满,我又何必冒着送命的危险,到三股水来?神枪会势大,但那是在江南。这里是济南,济南的英雄好汉敬仰的是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不是你们,咳咳,咳咳……”
“是啊,巍巍华夏,地大物博,南方北方,习惯迥异。朱老大,要想带你兄弟回去,很难了,除非这样,我们留下人头,你带走脖子以下,怎么样?”
那是龙千里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似乎也受了伤。
“小日本的狗头怎么样?十换一……十颗狗头,换吴一笑的人头,可以了吧?”
“十颗?我东北军在山海关一战,取狗头四千颗,其中包括联队长官阶的狗头九颗……朱老大,你拿十颗狗头来,就想带走吴一笑,简直是痴心妄想!”
陈宝祥向东迂回,到了白雪楼的西南房,从假山缝隙里,向那边观察。
白雪楼门口的栏杆上,别着一盏气死风灯。
朱啸天倚着栏杆,面对着七个人。
为首的是龙千里,站在他侧面的是赵无极。
“那你们想要什么?”
“三万两黄金……龙头车……总之,吴一笑为什么而来,我们就要什么。”
赵无极一直抄着手,沉默无语。
“吴一笑只是个飞贼,你们不会真的相信,他有龙头车的消息吧?”
陈宝祥深吸一口气,今晚一场恶战,肯定避免不了。
龙千里加上赵无极,实力碾压朱啸天。
要想全身而退,就要想想办法。
他回头看看,想起了泺源公馆门口那两个日本兵。
杀了哨兵,鬼子倾巢出动,就把白雪楼这场会面给冲散了。
“吴一笑是你兄弟,你当然说他是好人。他向日本军部射箭书,报告神枪会的行踪。你说,这种出卖国人、向小日本邀功的狗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那是你们说的,我要见到他,亲耳听他说一遍。”
朱啸天十分沉着,以一对七,并不惊慌。
“朱老大,我听说你是八方面军的内线,对不对?当年,你的身份暴露,韩长官派手枪营满城搜索,你才乘坐火车逃亡东北。经过天津卫的时候,为了救你的同志,杀了日本忍者佐佐木一郎、藤田良子、高桥吾雄……你们八方面军好威风啊,走到哪杀到哪,连少帅都不放在眼里?”
这段历史,陈宝祥从未听过。
在他心里,朱啸天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好啊,我朱啸天的底细都被你揭出来了,一点都不剩。你们的五当家海东青也来济南了?他可是刺探情报的绝顶高手,佩服,佩服!”
赵无极身后,一个正在用匕首剔指甲的瘦削中年人回应:“我在呢,朱老大,在你面前,我海东青算不了什么!八方面军四大杀手天下驰名,但见到你朱老大,他们还得尊称一声大佬。说到天下英雄,如果只排一百位,你总得占一个位置的。”
这些人揭破了朱啸天的底细,今晚的事情就麻烦了。
陈宝祥悄悄后撤,迅速到达泺源公馆门口侧面的暗影里。
他放下食盒,从食盒第二层的暗格里,取出半尺长的袖箭,卡在左手的小臂位置,然后检查绷簧的情况。
“杀鬼子——两颗狗头,祭奠九泉之下双亲……”
他站起来,整理衣襟,拎起食盒,走向泺源公馆门口。
到了距离哨兵五步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哨兵惊醒,一把握住长枪,刚要开口喝问,陈宝祥左手一抬,绷簧一振,一支三寸长的袖箭射出,准确无误地钉在哨兵的咽喉上,随即仰面倒地。
长枪落地,发出动静,惊醒了另一个哨兵。
他看到陈宝祥之后,反应极快,立刻双手横枪,刺刀指向陈宝祥胸口。
“八嘎——”
他只来得及叫骂一句,袖箭就顺势而入,射进他的嘴里,穿过舌头,一箭必杀。
干掉两个哨兵,陈宝祥迅速俯身,把袖箭拔出来,随即拖着两支长枪,撤入暗影里。
他没有停步,奔向白雪楼。
这两支长枪,就是他送给神枪会的见面礼。
到时候,鬼子追来,那些人边打边撤,两支三八大盖,也能让鬼子再赔上几颗狗头。
到了白雪楼,他没有隐藏,直接冲到朱啸天身边,把长枪丢在地上。
“大哥,鬼子来了,先撤吧!”
与此同时,泺源公馆那边响起鬼子的警笛声。公馆最高处的探照灯,也向这边扫射过来,四道光柱,劈开黑暗,一直落到白雪楼的飞檐上。
“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吴一笑有得罪之处,我朱啸天一力承担,请各位当家回去合计合计,给我个面子,朱某在这里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