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就吧。”刘金山咧着嘴笑。
“待会儿怎么整?”刘昆仑又问。
“到老崔家门口按个喇叭就行,咱也不仗势欺人。”刘金山显然想过无数次今天这个场面该怎么整。
刘昆仑给二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风声呜呜的,二姐一口嗲嗲的港式普通话说在路上马上到。
这么一大群人在村口停着,难免不引起村里的注意,刘昆仑特地选择了村南头隔着庄稼地的打谷场,正好能望见老崔家,老崔家也能看到这边。
此时老崔家正陷入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崔家的老太爷叫崔金柱,今年七十二,从三十年前就当崔寨村的支部书记,他有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二儿子是本乡的副乡长,三儿子在县委工作,四儿子还没结婚,跟老爹和大哥一起住,那天挨揍的是崔家老大崔海龙,其实伤得不重,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去,老爷子崔金柱听说之后,气的当晚就小中风,抬到县医院挂甘露醇,好歹抢救过来,现在家里养着呢,老大说医药费要分摊,几个弟弟不愿意,正闹着呢。
外面人喊马嘶的,崔海龙听着烦心,让老四上楼去看看谁家在闹腾,老四崔海豹蹬蹬蹬上楼,片刻后下来了,脸色凝重:“来了几百口子人,不知道干啥的。”
“不知道干啥的,你不能去打听打听!”崔海龙大怒,亲自上楼察看,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和车,有些蹲在地头抽烟,有些排成一行当众撒尿,看服装不像是本乡本土的,倒像是省城那边过来的。
“这是打狼呢?这么多人。”崔海龙叼了一支烟,有些纳闷,崔寨村附近可没有什么风景名胜,他实在闹不懂省城这么多人来这儿干啥。
忽然,那些乱糟糟的人全都上车了,在一队摩托车的指引下,居然向自家门口驶来。
门前这条砂石路是老崔家出钱修的,为的是方便自家的桑塔纳下雨天不陷在泥泞里,可不是给外人开的,崔寨村紧邻着省道收费站,有时候有些聪明人想绕过收费站就从村里走,收费站收十块钱,崔家就收五块钱,倒也是一笔收入,今天这么多车过路,还不收他个几百块。
“赶紧的,出门拦车,收费!”崔海龙一声令下,四弟带着两个侄子精神抖擞的出去了,二叔和三叔都是乡里县里的干部,体面人,自然不能抛头露面干这种丢份的事儿。
往日里收钱,只需要人往路中间一站就行,过往车辆老实的交钱,很有种土霸王的感觉,可是今天似乎不管用,开道的那几辆摩托车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到了崔家门口也不减速,对于拦路的三个人视而不见,反而疯狂的鸣笛,把三人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让开。
后面几十辆车约好的一般同时鸣笛,声音震天,刘金山乐得合不拢嘴,几十年的怨气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老崔家,你们等着吧。
崔金柱正躺在屋里休息,被外面的聒噪声吵醒,气的直拍床板,喊人,可是没人搭理他,一来声音太吵听不到,二来人都去门外了。
崔海龙惊愕的看着从自家门前经过的车队,其中一辆车里居然坐着的是刘金山,原来是这老小子带人示威来了,对方上百号人,老崔家没有准备,还真拿他们没辙,只能跳着脚骂,可是骂声全都被鸣笛声掩盖。
车队如同阅兵般通过老崔家门口,刘金山出了一口恶气,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来给爹上坟了。
老刘家的坟地在村外一处山坡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坟头,没有墓碑,只有孤零零一座坟,野草丛生,荒凉寂寥,上山没有路,大部分人都在下面等着,刘金山一家会同妹夫一家,来给爹娘上坟烧纸。
刘昆仑和两个姐夫一起,拿着铁锨把坟前平整了一下,铲了铲杂草,摆上供品酒菜,香烛纸钱。刘金山和秦素娥看着五个儿女,欣慰不已。
大女儿一家人就那样了,平安就好吧,二女儿刚从飞机场过来,一身时髦打扮,染了头发背着lv的包,看样子在南方过得不错,三女儿气色也不错,手上两个金戒指,老两口都知道这个三女婿另有正房老婆和孩子,自家女儿跟他就是当个小三,但木已成舟,总不能一辈子不认这个女儿吧,老四最乖,在城里大酒店当服务员,这些东西都是她预备的,将来嫁个好人家,不会过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