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重重的一咳,七阿哥悚然住嘴。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的出身也很差,从出生那天起,就失去了继承大统的资格。
玉柱和孙承运,彼此对视了一眼。他们俩都知道,七阿哥,天生残疾,一腿长一腿短。
并且,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出身异常之卑微,从未受过册封,至今还是个无名无分的庶妃。
戴佳氏之父卓奇,只是内务府下从七品的小小司库而已,地位低的不值一提。
“可曾进学?”七阿哥忽然问玉柱,他的长随惊讶的看了眼主子,却赶紧把头一低,啥也没说。
“回贝勒爷,学生刚考过顺天府院试。”玉柱拱手长揖,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初见七阿哥的时候,玉柱选了打千请安,为的是不惹祸。
现在,七阿哥对他有了那么点兴趣,玉柱索性摆出了读书人的姿态。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在南书房里参与决策的重臣,清一色的汉人大儒。很明显,今上尤为重视读书人。
七阿哥略微想了想,顺天府院试刚考完,只是尚未张榜。也就是说,玉柱尚无功名在身。
“下月初三,是我福晋的小生辰。到时候,你若是当上禀生,便来我府上吃酒耍子。”也许是腿有残疾,七阿哥的脾气十分古怪,请客吃酒居然还当面限定了条件。
“桑春,你替爷记好了。”七阿哥一声吩咐下来,那长随当即应下,“嗻。”
七阿哥撂下话后,径直扬长而去,再也不看玉柱半眼。
孙承运和玉柱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儿,这位七爷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仿佛隐形人一般,不想,竟是个率性而为之人!
回城里的路上,孙承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给玉柱提个醒。
“从出生开始,七阿哥就和大位无缘。和你阿玛不同,你不仅是读书人,还不是佟家的嫡脉,不须忌讳太多。若有机缘,五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是可交的。”孙承运斟酌着字句和语气,惟恐让玉柱觉得别扭。
〸玉柱本来觉得,孙承运也就是个酒肉朋友。得闲的时候,大家凑一块儿,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解个闷,散个心罢了。
不成想,孙承运竟然颇有见识,一语道破了天机!
从索额图倒台,被活活饿死在牢里那天起,皇上和皇太子的彼此猜疑,日甚一日,势同水火。
玉柱是早就知道结果。没想到,孙承运不仅看懂了大局,还暗示他,太子迟早被废,不能随意站队。
“我这辈子就这么个样子了。只是,你若是混得风生水起,旁人知道你我交好,也不敢小瞧了我去,不是么?”孙承运的一席话,逗笑了玉柱。
玉柱似笑非笑的说:“你就这么看好我?”他的前途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
‘嘿嘿,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学过相面之术。”孙承运吐了口粗气,信心十足的说,“我从未看走眼。”
孙承运表露过心迹之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和此前已是迥然不同,显得亲近了许多。
人与人的交往,谁敢说,可以彼此无害的相处一辈子?边走边瞧,才是正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