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鼎说的话,李希盈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而仔细琢磨一下,她也发现确实如此。李希盈不笨,虽然对于官场,她一向都不是特别热衷,但是很多基本的官场规则她还是知道的。50岁的一省之主,而且还有着深厚的背景,这样的人的前途到底有多远大?这确实不是可以随意揣测的事情。
说起来,森兰一直以来结交的那位卢主任,30出头做了正厅级,就已经是全国数得着的升迁速度了。可是他想坐上部级,也得40开外才行。至于说主政一省,而且还是沿海地区的经济发达的省份,只怕更是不知道要等多久。这期间还不定有什么样的变故,时机,人脉,能力无一不事关重大,要说前途,卢主任未必就强多少。
宦海生涯,有时候比商界更加难以揣测。这个话题稍微有些越界了,杜立鼎不愿意深谈,李希盈也知趣的心领神会,不再开口。
“这倒也是。”李希盈不再反驳,也把话题扯回了自己的公司上。她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传言,只是没有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而现在,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之后,她也就立即明白了很多问题了,
“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因为他的志向本来就不是在这一个省里混吃等死,所以他的眼光肯定也不会只执着于本省一个地区。像他这样的想要更进一步的人,肯定会有着更加全局化的思维和眼光。你和他说的东西,就是符合了他的想法:比起来马总一直强调的本省经济发展,你所提出来的全国性,乃至于国际关系的问题,明显更符合他的抱负。虽然职位上还不到那一步,但是他看待问题的着眼点是全国一盘棋,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支持我们的企业。”
“没错,就是这样。”杜立鼎点点头,对于李希盈的聪慧,他一向是深感满意的,“其实这些东西,我早就自己揣测过。我看过他的书,他那个人抱负十足,希望能够做到一些了不起的大事。同时他又深受父辈的影响,对于国家兴旺也有着很深的执念。因此我也分析,我们提出来的概念越大,也许他就会越高兴,而我们的做事态度强硬,也很符合他的想法,这些肯定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所以你就赌了一把?”
“有些时候不赌不行啊。正如你说的,我和江大秘说出去的那些,很多都只是建立在对未来的猜测上而已。而我们的应对措施,其实也是在替上级操心。要是一个不关心未来,只顾眼下的人,他根本不会理睬我们。而要是一个绥靖派,我们的想法对方会深深厌恶。我的选择方向是对的。”
其实严格来说,杜立鼎的选择主要还是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其实也是一样想要做一番大事,同时也主张对外强硬一些的。只是他这一次也确实吹得很大,甚至有些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这倒也确实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
“而且你要知道,我的计划很大,但是说到底都是未来的事情。短期之内没有施展的余地,这就意味着不用他们帮我们背负责任。到了未来,如果我们预料准了,那是在为人民服务,要是预料差了,那也是自己承担损失。对于官员来说,能够不承担责任,又可以有个可以期待的未来,这就是最好的状况,他们没有理由反对。”
“你对这事倒是足够用心……只是你读过这书,马总难道没读过吗?他为什么会考虑地方保护主义,而不是揣摩上意?”
“他没办法啊——阿里是本地企业,其实有利有弊。作为本地企业,他势必然得强调地方经济,这是他们的优势,他们不会弃之不顾,而不能弃之不顾。作为本地的企业,马总要是不顾浙省的利益去讨好上司,只怕浙商们会对他意见很大,他也就没法立足了。我们之间的选择不同不是因为能力区别,而是因为屁股决定脑袋,幸运的是,我们这一次反客为主了而已。”
主场优势确实可以帮助阿里发展,但是有些时候也会造成麻烦。就如同足球比赛,主场球队踢十零零肯定挨骂一样,马总要是不考虑浙商,一心只想着讨好领导,他只怕也会被本地人嫌弃厌恶的。他的本地企业的优势,通过杜立鼎把格局搞大,已经被转化为劣势了,然而他们也无可设法。
这一场斗争,森兰已经赢了。
只是对于这一场胜利,杜立鼎的心理波动其实远比想象的大,毕竟和李希盈不知道未来的发展不同,杜立鼎是非常清楚齐书记在未来是有着怎样的政治地位的。有些时候熟知日后的时候未必是什么好事,杜立鼎也是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要倒了大霉,从此以后就只能学习李超人远遁海外了。
当然,那终究只是planB。可以选择的话,杜立鼎还是想留在国内的。而想要说服这样一个人帮助自己,杜立鼎的心里压力自然很大,如何说话才能够让这样的人偏向不占优势的自己,确实让他绞尽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