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一叫,采娥心中的一口气也泄了下去,“啊……原来你是人啊?”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赤松涉觉得他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摇着头站了起来。由于他行走了数日,有些劳累,再加上他刚才蹲得有些深,此时猛得一站,便有些供血不足。他只觉得两眼冒金星,头顶飞小鸟,身体便摇晃了起来。
那赤松浦此时已清醒了过来,见他这样,忙跪爬了两步,将他扶住。
“兄弟不要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看开些吧。”
迷迷糊糊之中,听他堂哥这一说,他便有些着急了。他一把抓住了赤松浦的手,忙问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赤松浦跪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他,“难道兄弟不知道吗?”
“我知道什么?”
“哎哟我的天呀……我那苦命的二叔二婶呀……”突然,坐在门口的采娥大哭了起来。
“你嚎什么嚎!二叔二婶走的当天也没见你这样嚎过,今儿兄弟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倒嚎上了,还嫌不够乱吗?”赤松浦训斥他女人道。
见此情形,善变的采娥立马收住了哭声,假装抽泣地看着他二人。
此时,赤松涉什么都明白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神情暗淡,两眼发黑,便一屁股坐在了那沾满水的石阶之上。
赤松浦也忙陪他坐下,一时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好,只是不停地瞅来瞅去,就像浑身长满了跳蚤一样。
他盼着赤松涉大哭,他好来劝解,可等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等来哭声,他也就只好尴尬地陪着呆坐。
“昔人已乘黄鹤去……”,嗯?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曾对他说过,自己不能见到逝去的父亲,这是自己一生中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是谁说的呢?他倒一时记不清了。
实际上,此时那梵魂在他体内已慢慢熔入。对于另一魂所经之事,自然也会触景生情,慢慢想起一些来。
“去就去吧,这就是我的命。”他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慢慢起身,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蔫蔫地走去。
采娥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艰难地走到他的前面,一脸媚相地说道:“兄弟的房间我们没有动,一直给你留着呢,我就知道兄弟会回来,不像他们,都认为兄弟死在了外面,真是可恶!”
那如丈二和尚的赤松浦呆愣了片刻之后,也忙跟着前来,生怕他再出点什么事情。
身心俱疲的赤松涉回到房中,倒在床上,便不愿再起来。
势利的夫妻二人见他睡去,忙相互拉扯着来到前院,急切地商量起对策来……
赤松浦夫妇为何会住在这里,是替他兄弟看家吗?
是,也不是。那赤松浦本是有名的浪荡子,只在街面上靠嘴皮子哄几个铜板过活的混混儿。这也是胎里带来的,他爹就因不务正业,以至于将本来还算丰厚了家业给败的差不多了。他们家早先的宅子如同赤松良家一般,可被那父子二人慢慢折腾光了,如今,只是借住在他人舍弃的破草房中。
赤松浦虽无正业,却心气极高,总想着能再住进大院之中。他老早就看上了他二叔赤松良这进宽敞的院子,垂涎得很,可他一时却想不出弄到手的办法,若是谋财害命,他还是有些心虚的,只是幻想着能不劳而获最好。
真可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本来只是想想,从来都不曾有过实际行动。可谁料到,赤松涉这突如其来的怪病,倒是成全了他那盼望已久的、贪婪而又怯懦的心。
那夜里,昏迷中的赤松涉被林桑和池琼掳走之后,家中便出现了大的变故。年迈的赤松良当夜发现儿子失踪之后,便顾不得年老体弱,硬是摸黑出来寻找。没承想在坎坷的山路之上一个趔趄摔倒在路边的沟壑之中,便不省人事了。
待村里人将他寻回之时,已没有了气息。
老夫人见儿子没了,而相濡以沫多年的老伴也去了,心灰意冷的她也平静地闭上了双眼,撒手人寰,跟着老头子去了。
这一悲凄之景,历以波折的赤松涉却无从知晓。
二老的离世,却成就了贪婪的赤松浦。他们的葬礼,便也成了狡猾的赤松浦大显身手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