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仙子连忙打断张良的话,眸中露出一丝惊讶,同时肢体和神态也瞬间没了之前的妩媚,而是一种干练,清爽的气质。
片刻后。
不再是琉璃坊,而是一处流水小院,院落四周绿树成荫,一座座小亭子错落有致,古色古香的砖墙和窗棂上斑驳的梧桐叶,更添了几分清幽。庭院中央一池清澈见底的小水池,水草青翠,水面倒映着四周美丽的景致,宛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如此清新脱俗的雅苑,和鸿仙子的身份,以及在楼中妩媚的姿态,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当鸿仙子进入这小院子的时候,仿佛卸下了身上的伪装,整个人气质转变,似乎一下子跳出了红尘,给人的感觉有种长居高位的仪态。
待将张良带至亭中,鸿仙子才请道:“三十年之约已满,张公子却不再遮掩,以筑基中期的实力进入品仙楼,不知是何用意?此前,大家虽然心照不宣,但品仙楼可从未揭穿过公子。”
张良扫了眼四周,远处,一片竹林隐约可见,轻微的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只听他道:“请灵仙宫宫主,出来一叙。”
鸿仙子闻言,顿时瞳孔一缩,脸色冷漠了起来:“张公子可莫要开玩笑,我们这是品仙楼,不是灵仙宫。灵仙宫宫主什么身份,人家高居灵仙宫仙灵殿,怎么可能在我这儿?公子怕是找错地方了吧?”
张良淡淡道:“鸿仙子,今日我只是想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吸引你们的无非是至阳之体,否则品仙楼何必对我有半分优待?三年前,我便知晓楼中有结丹大修,只是那时略有慌张,所以才匆匆离开。但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不能不明不白地再被双修了。”
鸿仙子语气微沉:“公子,从你三十年前入楼开始,到现在筑基中期,所得好处不少吧?咱们就这样下去,难道不好吗?”
张良:“正常情况下,我并不介意。但是,这一次,有些特殊,我所修炼的一门神通秘术,需要十几二十年内禁欲,至少,不能再行双修之法。否则此门功法,将前功尽弃,在下半生努力,将化作泡影。如果鸿仙子可以做主,在下二十年后再来履约,甚至再续约三十年也并无不可。”
鸿仙子刚欲开口,忽然听闻一道清冷的声音说道:“我很好奇,你又非童子,初阳不在,是什么神通秘术,让你现在无法行双修之法。”
说话间,一个身披青衣,头戴面纱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不远处的竹林边上。
此女步履稳健,行动优雅,给人以无坚不摧的强大感觉。待她走近,张良明显可以感受到此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威压,那似乎一种不容许任何人违背她的意志。
“嘶~”
张良不禁暗自吸了口气,心道绝不能露怯,自己可是有黑祖守护之力在身的,不怕,不慌。
只见,张良并未起身迎接,反而端起了石桌上的白色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他平静地看向走来的女子道:“事出有因,否则这最后一次履约,在下也没道理拒绝。毕竟,谁会拒绝实力飙升的感觉呢?”
此刻,鸿仙子当即低喝一声:“你还敢坐着喝茶?”
张良笑了笑道:“为何不敢?宫主又不吃人,若谁见了都毕恭毕敬,那这人生又该多无聊啊?”
来者淡淡道:“你怎知道我是灵仙宫宫主,而不能是灵仙岛隐世的金丹强者呢?”
张良微微耸肩:“我也不知道,猜猜喽。不过,不管前辈是不是灵仙宫宫主,在下此行目的都已告知。在下不是不愿履约,属实不能履约,所以特来商谈。”
只听这疑似灵仙宫宫主的女子道:“如果我说不呢?”
张良淡淡一笑:“我记得,当初立下天道誓言时,只说每三年要来一次品仙楼。可没说每三年要来品仙楼双修一次。”
这青衣女子道:“你觉得自己有谈判的资格吗?”
张良平静地说道:“我觉得我有。前辈不会觉得我这至阳之体,真的是品仙楼首次发现的吧?”
青衣女子缓缓坐在了张良的对面,淡淡道:“继续说。”
张良:“实不相瞒,这一切都不过是在下谨遵师命,在红尘历练而已。至阳之体最大的能力,可不仅仅是用来双修的。现在,恰逢在下修炼师传秘术,所以不得已才来商谈。我知道金丹大修很厉害,我也害怕,但说实话,相比吾师,金丹还差了点。”
“哦?”
青衣女子悠悠道:“照你的意思,藏龙海域还真的藏了真龙了?不知令师何等实力啊?”
张良悠悠道:“不知道。不过,吾师曾言,他一个跟头,可飞跃十万八千里。”
“胡说八道。”
这回不等青衣女子说话,鸿仙子便直接开口:“还十万八千里,你知道十万八千里是多远么?真的是张嘴就来,别说金丹,就算传说中的元婴,化神修行,都不可能如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要真有那么厉害的师父,搁咱们这小小的灵仙岛待着干什么?十万八千里,直接让你师父带你去六道圣域好了。”
“六道圣域?”
张良听在心里,看来藏龙海域果然还是个小地方啊!在这藏龙海域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那什么六道圣域,恐怕不简单,至少得有元婴老怪坐镇吧?
便是那青衣女子也嘴角微微一扯:“你要说你师父是个金丹或者元婴大修,或许我能信得几分。可随便编个通天彻地的师父出来,你觉得我会信?”
张良长叹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我师不在,我的确打不过你们。毕竟我只是师父的一位不记名弟子,真要让我请他老人家来作证,我也真请不来。不过,吾师甚爱书写天地,吾曾偶然间窥得吾师书写的一些见闻,便印下了拓本珍藏,而今便拿出来让你们瞧瞧吧!”
青衣女子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张良,心说让你装,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只见张良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张二阶巅峰档次的鱼皮图来。
仅仅是这鱼皮图,便听鸿仙子更是惊呼:“二阶巅峰鱼皮,尚有一丝灵韵。”
而青衣女子终于动容,因为她感受到了那张图上,竟残留着某种强大的气韵。甚至,他能感受到有恐怖的威能曾烙印其上。
张良:“啊!很珍贵吗?昔年吾师没走时,我在他房间的地上捡的。”
鸿仙子:“……”
青衣女子:“……”
待张良小心展开鱼皮图后,青衣女子淡淡道:“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起初,这青衣女子还没太大的反应。可渐渐地,她再也无法遮掩脸上的惊容。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青衣女子猛然起身,满脸震惊,愕然看向张良:“这是你师父留下的?”
张良佯做老神在在:“是我拓印下来的,而非师父留下的,这下前辈可以相信了吧?”
鸿仙子:“仅凭一段文字?就相信你是无上强者的弟子,你自己能信么?再说,这什么南冥北冥的,听都没听过,如何信得这是真的?”
张良愕然道:“鸿仙子,仙海无垠,你没听过的多了去了。你就瞧瞧这字里行间,若非吾师亲眼所见,亲身感受,能写得出来?如若你们实在不信,在下体内自有吾师父布下的守护之力,不是在下吹鱼,若仅凭金丹修为,恐难伤吾体……”
然而,张良话音未落,只见那青衣女子,抬手一掌,直接按向张良心口,霸道灵气,试图刺入张良体内。
“砰~”
下一刻,一股无形力量,猛然自张良体内爆发,形成的恐怖涟漪,瞬间将涌入体内的力量震碎,并排出体外,朝周遭散去。
下一刻,美妙精致的庭院,直接坍塌崩毁,鸿仙子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涌。
张良都愣了,随即满脸怒意道:“你还真打啊?”
张良一阵后怕,心说得亏有黑祖布下守护之力,要不然这一下自己不得凉凉?
还有,这女人出手这么果断的么?自己话都还没说完,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守护之力是真,这恐怖力量并未能伤到自己。
但张良也不知道这力量能护住自己几次,故而他当即起身喝道:“我本着历练之心,在红尘浮沉修行,纵然遭遇困顿,亦不欲惊动吾师。但是,这不代表我好欺负,阁下可以再出手试试,你且瞧瞧我能不能毁掉灵仙宫。”
此刻,鸿仙子惊恐万分,宫主竟然伤不得此子分毫,这家伙体内竟然真有守护之力,看来所言非虚,若真动怒,后果恐不堪设想。
然而,青衣女子却平静地坐了下来:“那么激动干什么?坐下喝茶。”
“喝茶?我差点被你打死,你让我喝茶?”
青衣女子悠悠道:“你不是没事么。而且,你是为了历练,这也算历练的一部分吧?”
张良脸色难看,但这个时候可不能真的甩脸子要打要拿的,于是只是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以示不满。
“噗嗤……”
便在这时,这青衣女子竟然笑出了声,随即道:“就这么点定力,怪不得你师父要让你在红尘历练呢。”
“哼~”
张良没好气道:“不是我定力不够,而是你这也太突然了,万一我体内的力量需要主动发动,现在我岂不已经死透了?算了,总之这回你们该相信了吧?”
青衣女子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本来此番约定结束,你已是自由身。现在你既事出有因,提出请求,我答应了,但这是人情。人情,是要还的,你先前说,二十年后,再续约三十年都无妨,那便再续三十年吧!你得立下天道誓言,现在立。”
“唉,不是……”
张良有些无语道:“前辈以天道誓言拿捏我,就不怕我来日我会报复回来?或者我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一看,一生气灭了灵仙宫?”
青衣女子看向鱼皮图,念叨:“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你可知能游无穷是什么境界?”
“什么境界?”
“最低化神之境。纵然你师父知晓我为难你,他堂堂化神之上的强者,会为难我一个小小金丹修士?”
张良:“……”
张良心头有点犯嘀咕,写个逍遥游就化神了?那我写个侠客行,是不是就真仙降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