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魁并不知情此事。”老人摇头道:“她不是适合的人选。”
“…人选。”白榆捕捉到了关键词,低沉的问:“什么才是合适的人选,你们又派出了多少人,斧钺仙?”
被点出名讳的老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想知道,自己去亲眼看看便知,不过要从老夫手里走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本想着带她出走,再过些逍遥日子,仅此而已。”白榆叹了口气:“人生不称意啊。”
“放弃了也好,坐下来喝杯茶,等待结果便是。”老者仍然是一副随和之色。
白榆露齿一笑,盯着老者吐出四个字的国粹。
“喝你妈哔!”
……
在白榆回过头的瞬间,是凰栖云亲眼看着他消失在跟前。
即便伸出手去抓人,第一时间也没抓住。
这定然是某种神秘,或者是早已被安置好的阵法。
凰栖云目光一凝,没有回头,而是第一时间撞开了侧身位置的一间房门,木门被推开的瞬间,她感受到周围的场景一阵昏暗交替,像是穿过了曲径通幽后柳暗花明,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景观之间。
美眸一扫,身形从疾驰转为停顿。
下一刻,一抹锋芒从她背后的位置显露而出。
那是一把匕首,匕首撕裂了虚空,刺向了凰栖云的后背,天地间的光影都被颠倒了一秒。
不过这一次出手偷袭并未命中。
凰栖云早有防备,外表长裙上燃起一缕青色火焰,瞬间吞没了匕首,残光照破园林景观,郁郁葱葱当中跌落出一道人影。
她淡淡开口:“好你个隐魁,上一次我不杀你,是给你在这里放肆的勇气?”
匕首上光影重叠三次后,像是接触了透明效果,从匕首开始显化出了完整的模样,手持匕首的隐魁嘴角溢出血丝,低沉的咳嗽了两声:“黄金百两,只能换我出手一次……如今我已不是隐魁,刚刚一招下伤势复发,姑且退去了。”
说走就走,这隐魁像是一个比赛的吹哨员,只负责开一枪,开完就跑。
隐魁是退去了。
但其他之人纷纷登场走上前来。
“看来花钱雇佣来的刺客不值得信赖。”
“倒也不是这么回事,只是这隐魁之前显然在凰栖云手中吃过亏,知道刺杀对象是她后,临时反水罢了。”
“凰栖云将死,有什么可怕的?”
“或许,隐魁怕的不是凰栖云,而是另有其人。”
几句随意的交谈中,影影绰绰的身形一个接着一个的闪现至四周,已经将此地包了个密不透风。
凰栖云看向退去的园林景色中走出的多个人影,眼神闪烁。
这些人,她有的熟悉,有的认识,有的听说过……
无一例外都是比她成名更早的江湖传奇。
她本该紧张,却又倏然展颜一笑。
就像是摘下了一副面具,从气质非凡的侠女,一下子褪去了人皮,多了七八分森然的阴气,扬起的唇角都像是绝代风华的女鬼在烟视媚行。
“非礼勿视。”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开口说了一句,此言驱散了空气里散发的妖艳气息。
文士扶了扶书生帽:“为让凰姑娘死个明白,容本人自我介绍一番,我是书圣,文书山,受邀而来,参与此次围猎。”
“围猎?”凰栖云嫣然一笑:“怎么,本姑娘被诸位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洪水猛兽可比不过凰姑娘,都说女子美到极致便是倾城,真正倾了国的女子历史上也是从未有过。”文书山摇头道:“我非江湖中人,否则何必掺这一脚?”
凰栖云瞥了一眼左侧,那是个魁梧的胖子,身高体胖,看上去像是一座小小的肉山:“这位又是?”
“老子是山魁。”肉山般的男子盘膝而坐,沉闷道:“有人许诺了老子,如果干掉你就能得赏一块封地,混个荫庇子孙的爵位,这才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成想是个小丫头,也忒扫兴了!”
凰栖云淡淡的应了声,继而目光一扫,瞥着侧后方:“那位总是盯着我后背要害的铁面人,可不可以稍微收敛一些杀气?”
“抱歉,习惯了如此打量将死之人。”捕命抱拳,沉声道:“我是捕魁。”
“原来是捕魁,小女子有礼了。”凰栖云奇特道:“不过我很好奇,小女子是犯了天条吗?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又是谁能有这等本事请出这样多的武魁和封圣?”
“恕我不能回答,不过我可以允你一事。”
“哦?”
“待会儿,我保证会尽量一击毙命,本人是捕快而非酷吏,若想要个痛快就尽量不要反抗。”
“那我还真是谢谢捕魁的好心了。”凰栖云被逗乐了,咯咯直笑,那笑声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
在场封圣皆提起防范之意。
其中一抹紫光吸引了凰栖云的注意力,被布匹包裹着的剑锋已经显露了大半截,那把长剑树立在气质雍容的女子前方,抵挡着来自女邪的奇异魅力。
“这把剑,这身打扮……啊,这位姐姐应该就是上一任的剑魁吧,紫云剑圣?”
“不必喊的如此亲昵,我的年龄足够当你祖母了。”长孙紫云摇头说:“套近乎也不会让我手下留情。”
“听说我姐姐和你是好朋友呢?”
“那也与你无关。”紫云剑圣神情冰冷,拒人千里之外……她望着凰栖云那动人心魄的奇异魅力,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凰烟霞会对自己妹妹起了杀心。
尤其是知道她的来历后,更是有了一种不得不杀的迫切感。
凰栖云揶揄道:“应该不止有当前这几位吧?还有其他人呢?出来让我瞧瞧,也算是‘死个明白’?”
她盯着暗中光影重叠之处。
半分钟后,那处假山隐退,继而走出一人。
二皇子站在两名黑袍护卫的中央,手里握着折扇,神情肃穆:“既然被识破了,我也不必隐藏……此次针对凰姑娘是我一人所为,接下来战局混乱,你大可以尝试,尽管取我性命无妨。”
凰栖云翘起唇角,一语道破:“两个半圣傀儡护卫着,我怎敢贸然动手?”
二皇子惊愕道:“你竟识得?”
“百草山庄中见过两个……不过是湘君和湘夫人,这一次的是何名讳?”
“少司命、大司命。”
凰栖云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但眼里多了几分凝重。
因为她清楚,如果半圣傀儡引爆自身动力源,造成的破坏会有多么巨大,吴家枪魁就是死在傀儡的自爆当中。
虽然直接在割鹿城内让傀儡自爆的可能性不大,但它也绝对没有低到零。
如果对方真的玉石俱焚打定主意一起死……
她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破解,心想这二皇子就是个诱饵,真的以他为目标才是中计。
凰栖云收敛心神,又平淡的问了句:“剑魁凰烟霞呢?她不来么?”
长孙紫云平淡道:“她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来。”
凰栖云毫不留情的嘲笑道:“看来你们是担心她感情用事从而坏了你们的计划……真是一群聪明的糊涂蛋,如果有机会杀我,她又如何会放过?”
“如今这天罗地网已成,有没有剑魁都并无区别。”
二皇子大声道:“你以为就凭你一人逃的出去?”
“不妨告诉你!”
“这件事武仙也有参与其中,那白公子已经被武仙所制住,他怕是赶不过来救你了!”
他又转头对着其他武魁和封圣们弯腰行大礼。
“诸位尽管放手一搏,不会有打扰!”
“今日之事或许略有卑劣,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皆是为了大夏江山万民长存,盖因此女注定会荼毒世间,断不可留,某请杀之!速杀之!!!”
现场无人应答。
但杀机已经外溢,兵器已经显露。
剑拔弩张,局势紧张,一触即发!
二皇子望着眼前这一幕,就像是攒了一手大牌推至牌桌上的赌徒,按压不住内心兴奋,毕竟此等场景天下都未曾有过。
心潮澎湃一宿未眠之余,其内心也略有惋惜,本来还能多拉来几个武魁,但是掌魁一听到目标是凰栖云,直接二话不说就走了;刀魁又在昨晚深受重创,调养疗伤去;身魁又是个沽名钓誉的,根本没资格参与进来;力魁则是在守备京师根本没到这里。
即便是算上暗中藏匿的徐二狗,以及不知道会不会出手的沈十……也还不到十个人,距离二皇子预想中的梦之队国士无双组合还差了很远。
但已经攒好的牌型也无法替换,只能硬着头皮压上去了……好在对面看上去也就是个断九幺罢了!
凰栖云则是望着逼近的人群,还有那股朝着中心压过来的铺天盖地的杀气。
笑意盈盈的神情反而更加灿烂了几分。
像是为自己身陷囹圄落入绝境而感到高兴。
“想我凰栖云行走江湖不过短短数年,竟能有如此荣幸。”
“不仅得了白公子的偏袒偏爱,而且还成了大夏武林和朝堂的公敌。”
“这何止是江山半壁要置我于死地啊。”
她望着这强到令人发指的阵容,径自发笑,笑的花枝乱颤,笑的欣喜若狂。
最后笑弯了腰,扬起修长脖颈,望着天上云翳蔽空,阳光被遮住,阴影覆盖园林。
“此等盛宴,千年未有。”
“且容妾身好好品味一番此等酣畅的滋味。”
舌尖刮过白齿红唇,她的嗓音空灵回响,摄人心魄。
“在我满足之前,诸位可千万别死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