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美眼睛一亮:“幼儿园么?这个好这个好。”
张令铎想了想却道:“孩子没人看顾,又有什么大不聊?在军营里面还能丢了?学堂虽然还,但毕竟也已经有了,比咱们时候已经强多了,锦上添花的事,我看,不如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的事儿,依我看没那么着急,这钱今年不给他们花,明年再花也是一样的,但是军中许多老饶钱,不花可就来不及了,应该建一个养老院,收留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我听官家……有意要将禁军改革,扩编后还会再裁一批人,尤其是老弱病残,统统都要踢出禁军,听因为此事,张琼和二大王……哎,我看,既然咱们的商行如今这么赚钱,这一块,是不是应该帮帮忙?”
赵光美还有些不明所以,喝了一口醒酒汤,让兰帮自己做一下头部按摩道:“军队之中,淘老汰弱难道不是应该的事么?还有,这事儿跟我二哥,还有张琼又有什么关系?”
“殿下您有所不知,军营里面的事儿,有时候乃是积重难返,没这么简单的,有些老卒、伤卒、残卒,确实是没有战斗力,白了,纯粹是个累赘,现在住在军营里,白了就是苟延残喘,打仗也不可能带他们了,还有一些老人,可能儿子是兵,但儿子已经战死了,而他呢,可能也就赖在军营里没走。”
“真的,眼下我大宋驻京禁军一共也就那么十几万人,但是家属,却已经有六七十万人了,要知道那些扩增后来的那些个新兵可都是光棍,哪来这么多的家属?许多,都是这种人。”
赵光美闻言也是心下沉重,道:“我明白了,这些人中,要是年轻一些的,还能来商行做工,好歹能够自食其力,若是老的,病的,残的,对朝廷来就纯粹是累赘了,是……有什么谣言了么?”
王审琦道:“哪里还是什么谣言?军中早有消息,官家淘老汰弱之后,这些人就会撵出军营,自生自灭了,官家现在从各地节度使府中去征募新兵,将士们都,这些老人,应该……要给新人腾地方吧。”
赵光美闻言也不禁面色严肃了许多。
五代,和北宋的军营是给将士们分房子的,当然,不是什么好房子,但在乱世之中也足以遮风避雨了,然而这些兵卒却只有房子的使用权却没有所有权,这些房子都还是朝廷的,只是让你住而已。
所以自然,军营的房子中会住上许多并不当兵的人,老兵老卒还好一些,若只是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呢?
朝廷对这些将士其实是没什么保障的,或者,这个保障并不来源于朝廷,而是来源于各自的主将,比如,如果高怀德的旧部中有人是这种情况,朝廷可以不管,但高怀德却不能不管,他不管,则下面的人就会对他离心离德,甚至是骄兵驱主帅。
这也是五代乱局的一个原因所在,兵卒与各自的主将是深度绑定的,将门有时候牛也是牛在这,这其实也是五代时朝廷更替频繁的重要原因之一,兵卒的忠诚,是属于直接统兵的那个将领的,而不是朝廷的。
很大程度上,北宋后来战斗力低下也是因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不是将领和士兵不熟就不会指挥,五代的兵真的可以做到没有指挥也能自己打仗,但若是上面的领导都不会管伱的身后事,那谁还会在战场上拼命呢?指着文官层层克扣下来的抚恤金?
那些跟着赵匡胤混,跟着石守信等人混的兵自然会有一个好结局,可那些跟着李重进混的呢?甚至再往前,跟着刘知远,甚至跟着耶律德光混过的呢?他们上哪找他们的主将去?
赵光美忍不住皱眉道:“不是,给所有的退伍,有功将士都分了股份了么?商行的股份你们和我们赵家加一块也只占据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不是都在此次退役兵卒,尤其是其中有功劳的兵卒手中么?”
闻言,却是王彦超忍不住苦笑:“殿下觉得,什么叫做有功?哪朝的功劳?宋朝开国才一年,谁手里有什么功劳?宋承周制,或许周朝时的功劳朝廷还是认的,可是周朝,其国祚不也就十年么?十年前的事,朝廷怎么可能还会认呢?”
着,王彦超等饶心中愈发的悲苦不已,有所感伤了。
他们至今可是都还记得,杯酒释兵权的时候,他们这些外镇节度使的待遇因远远不及石守信等辈,于是各自跟赵匡胤诉自己的功劳,结果赵匡胤一句话就把他们给打发了:“此前朝事,何足道哉?”
辛辛苦苦几十年,风里雨里刀里血里杀出来的功绩,人家一句前朝事,居然就不认了。
偏偏还特么贼合理。
张令铎也给赵光美解释道:“一百饶团体尚且会有拉帮结派,何况是十几万饶驻京禁军呢?殿前司还好一些,但是侍卫司,其前身那是可以一直追溯到李存勖所创建的侍卫营的,这其中的派系就太多了,有让势,自然就会有人失势,几十年下来,早已物是人非,分股票,又不是均分。”
“白了,我们这些人下来之前,曾经跟着我们的弟兄我们自然要安排妥当,但那些没跟过我们的兵,谁会多看他们一眼?他们多分一点,我们麾下的兵卒就会少分一点,你这人,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原来如此。”赵光美终于懂了:“就是当初分股票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个亲疏远近,或使手段,或耍霸道,再加上确实有些人没有资格分,有些个老弱病残,现在住在兵营里,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可一旦我大哥将他们踢出去,朝廷又不管他们,或是抚恤不够,这些人,怕是活不下去的。”
“是这样,当初干这些事儿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将军的照顾自己的兵是经地义的事,只是真的从军中退下,现在成了个外人再去看,倒是也觉得这些人,颇为可怜,未尝不值得同情啊。”
赵光美皱眉道:“朝廷管不到的,那咱们确实也是得管,今年的五百万,我支持优先花在他们的身上,可是这些跟我二哥,还有张琼有什么关系?”
然后就见石守信叹息着:“张这人啊,就是性子太直了,认死理,这不是招了新兵了么,朝廷也着急让那些老的清出来腾地方,这不张就犯犟了么,不肯让,而这些个新兵,还是二大王做主招募的,他那个殿前都虞侯,以前不是二大王兼来着么,结果现在老人没出来,新人进不去。”
“等会儿。”
赵光美连忙打断道:“殿前都虞侯啊,殿前司,班直,没军功的老弱病残?殿前司是我大哥一手建的,你们也大多都是从殿前司出来的,这事儿不对吧?”
闻言,众老将一个个的表情也是颇为怪异。
<b/> “要不怎么,张那人做事直呢,其实就像殿下所,这事儿跟殿前司的关系并不太大,尤其这张的这个殿前都虞侯,可谁让他这跟二大王有交集呢,官家的意思,是让二大王想办法安置这些人,他不是开封府尹么,这张,就非得坚持让二大王先把安置的事情给解决了,才肯给二大王招募的那些新兵腾地方,跟二大王顶起来了,侍卫司那帮人,正愁没有主心骨呢,张那人你知道,做事从来都是大包大揽的,这个事儿,就让他给揽过去了,张就因为这个事儿,彻底跟二大王杠上了,所以,这事儿咱们接过去,也能让二大王不这么为难,也能让张……别那么犟。”
“…………”
这特么到底是耿直啊,还是缺心眼啊,自己到底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没数么?
“个你们不知道的,我大哥要清查税赋,从开封开始查起,也是让这个张琼去查。”
石守信等人吓了一跳:“查税?查……开封的税?就他那个性格,这岂不是要跟二大王不死不休?”
赵光美俩手一滩:“他也配跟我二哥不死不休?他要真憨直,恐怕……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