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庆彤环视着县衙的会客厅,除了这一张破旧的桌子以外,空无一物,别说名人字画,古董摆饰,就连多余的椅子都没一张,还有毕昭身上那甚至打了补丁的衣服,嘴角含笑的说道:“毕知县,我们李御史是奉命过来剿匪的,不查贪腐之事,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却是聂庆彤以为自己看破了毕昭的小心思,毕竟上面有官员到地方巡查,这些地方官终归是要做做样子的,但是做到毕昭这个地步,也确实有些离谱了。
一旁的齐河同样有些不满的说道:“就是,别的也就算了,你这请人吃饭,怎么连酒水也不准备!”
毕昭闻言,顿时面露苦笑,解释着说道:“聂监军误会了,非是我装模作样,实不相瞒,我虽未曾贪墨过百姓一丝民脂民膏,但我毕家乃是诗书门第,家产颇丰,如今县衙这个样子,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和摆件,值钱的都当给了城中的豪门大户,不值钱的就直接劈了当柴禾,用来烧煮金汁和滚油。”
“毕竟你想要的守城为由,拆了百姓的房子,总是要身先士卒的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
“只不过这县衙又不是我毕家之物,更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仪,这外面是万万拆不得的,只能将我带来的这些家具都给拆了,至于酒水这东西,因为有止痛的效用,早在前几日,城里所有的酒水都已经分发给帮着守城的乡勇了,本县之内实在是真的再找不到任何一滴酒水了!”
毕昭说的可怜的紧,就连聂庆彤都不由得为之侧目,只觉得这知县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贼寇攻城,竟然还想着给城里富户当东西,直接抢了就是,逼迫富户开仓发粮,招兵买马,只要把贼寇挡在城外,朝廷也绝不会因此事惩处,反而会有奖赏。
李洪倒是微微一笑,将面前清水一饮而尽,言道:“毕大人此番心意,却是让这清水比酒还要醇厚,这一杯,喝的可是毕大人的拳拳之心!”
“李御史过誉了,毕某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而已,”毕昭先是惭愧的说着,随后又是一脸的忧虑之色,自责道,“只是可惜我才能浅薄,既不能杀灭贼寇,也不能保卫百姓平安,实在是枉为一方父母官,辜负了朝廷的重托!”
大好的庆功宴,毕昭却总是说一些丧气无比的话,齐氏兄弟莫名的觉得有些不高兴。
他们都是些粗人,虽说也读书,也识字,但本质上就是和毕昭这种读书人合不来。
在二人眼中,打赢了胜仗,还是这种堪称传奇的大胜仗,自当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可是这毕昭组织的庆功宴,没有酒水也就罢了,还总是说一些丧气的话,这让他二人十分憋屈。
毕竟他二人也看出来了,这位知县还真是个清官,还是最清的那种。
那你和这种人还不能翻脸,毕竟打压他有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能给他博得名气,自己倒是惹上了一身骚。
二人对视一眼,索性直接起了身,言道:“李御史,聂监军,我二人实在是放心不下外面的兄弟,这便不再这里吃了,当然还请县令大人见谅!”
毕昭有些愕然,他以为是他有什么失礼之策,正想要道歉,却被李洪按住,笑着点头让二人离去,随后对着毕昭说道:“毕大人不必如此,让他二人去吧!”
“那两位将军也是我清源县的恩人,我怎可如此……”
见毕昭还要说,李洪急忙摆手打断,而是转移话题的问道:“毕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毕昭颓唐的坐了回去,哀叹道:“夏收已过,秋收远还未到,百姓们的粮食全都被那群贼寇抢光了,这日后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尽量想办法让富户把粮卖的便宜些,我能救活多少百姓,或许真就只能看天意了,但愿不要发生什么易子而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