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微微侧头,尖尖的下巴显得整个人有些冷漠;“拿着吧,至少你能活着。”
夏大山拉走抹眼泪的周蕙娘,准备推着手推车离开,就在众人心情沉重时,突然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响起:“孩子,起来吧。无影、青儿,去把他爹搬到车上。”
小孩一听这话,猛地一抹眼泪,竟生出几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帮忙去抬他爹。
夏大山等人却无意识松了口气,他们没能力带走这父子俩,但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苌茂丰笑着解释:“本就是我想来看看,结果忙都叫你们帮了,我也只能做这点微薄小事了。”
可大家都明白,这不是小事。带上不知姓名的父子俩,不仅要照顾两人吃喝,还要在危难中多个拖后腿的累赘。
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虽然小孩十分虚弱,但他坚持不坐车,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而无影则骑着马在马车旁与苌青说着小话。
“看不出来,那个叫夏槐的姑娘还挺冷漠,看着柔柔弱弱的,以为会是个善良的性子...”
还不等苌青说什么,车里苌茂丰沉稳地打断他:“无影,慎言!”
“熟善熟恶,不仅仅看表面。你只看到夏姑娘不愿救人,可当真是她不愿吗?后来我提议去救人,她却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虽然她不愿带上两人,但又是她不想吗?那又如何解释她慷慨解囊呢?”
“所以说,你看到的往往只是旁人展露出的冰山一角,要想看到更多,不仅要靠眼去仔细观察,更要用心。”
无影尴尬地挠挠头:“师父,是无影愚钝了。”
苌茂丰却没生气,只叹:“我让你们出山的缘故就在此了。”往后,这大千世界的学问,可要比书上来的更多、更深。
苌青没说话,可苌茂丰知道这个小弟子一定听在心里了。他向来为小弟子这点所感安慰,很多时候只需说上一遍,他便会记在心里。
但苌青还有一个缺点,便是不喜问。
罢了,揠苗助长终是一时,且让孩子去经历吧。
唯有自己经历的,才是最深刻的。
几日后,深山涌入上百人。他们个个拎着打水的容器,手舞足蹈、满脸疯狂地往河边冲。
又过了几日,山上的人越来越多,河里的水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
“啊,我,我怎么会长这些东西!”
“好恶心,这些疙瘩是什么,救命!”
“大夫呢?我要大夫!”
这一刻,他们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医馆砸了呢?为什么要赶走大夫呢?为什么要把药材卖掉呢?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抓挠着,身上那些恶心的、流脓的、大小不一的包似乎变成一个个凝结他们恶果的象征,随着他们无法忍耐的抓挠,渗出越来越多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