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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一章谁为棋子?谁又为执棋者?

本来,只是一个女医生救了两个不该救的病患,从而引发出一女两男的三角恋故事。

但在总总推波助澜下,在孙权的猜忌中,已经完全延伸为全新的故事,延伸为一个巨大的阴谋。

在孙权的经验世界里,素来信奉的是非黑即白。

在他看来,在八公山上凌统就已经被策反了。

具体因为什么被策反的,孙权不知道。

但,无疑…他四次提议北伐寿春,那就是为了借机带着族人逃离东吴。

——好一番算计啊!

孙权越想越是愤怒…

他的表情也越是阴冷,越是狠辣。

他的这副表情也让在场诸将都不敢言语,更不敢为凌统,这个东吴年轻一辈中最卓绝的将军说话。

就在这冷然的气氛中,还是甘宁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大声扬言:“这不对啊!若凌统真的与那曹操勾结?那曹操何故会关押那女医者?又何故会对张辽避而不见?这完全不能解释啊!”

甘宁一说话,众人吧唧着嘴巴,均觉得有理。

是啊,女医者、张辽、凌统若是一丘之貉,曹操怎么会是那种态度?张辽几次求曹操放过女医者,曹操又怎么会避而不见,还大加责罚?

当即,众人也想为凌统发声。

只是,当扫过孙权那张阴郁的脸,众将士到嘴边的话又悉数都咽了回去。

“哼…”

只听得孙权一声冷哼,“曹操素来奸诈,他这辈子施展的诡计还少么?他故意将那女医者关押,疏远张文远,这不正是做给孤看的,让孤放松对凌统的防备,然后让凌统带着他的族落逃到寿春去!好一盘大棋啊!”

说到这儿,孙权语气更加凌厉:“他曹操如此看遍我孙权!他以为这是赤壁之战时,他曹操中的那苦肉计、连环计么?他曹操会中计?我孙权岂也会中此计?如此拙劣的计谋,可笑,可笑!”

吕蒙附和着孙权的话,“主公所言极是,依着曹操那谨慎多疑的性子,擒获这女医者,将其押入大牢足足一月,却并未行刑,也并未杀害,这本就反常至极!”

顾雍也补上一句,“或许曹操的目的不止是让凌统带走族人,更让他带走那山中之人…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逃离江东!不论如何,凌统如此做,都无异于叛国之罪!”

在“事实”面前;

在吕蒙的话、顾雍的话的面前;

在孙权独特的成长经历,以及自我的想法面前,整个事件的因果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闭环!

——真相大白!

——且不容质疑。

甘宁不管那些,他一甩手,“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我甘宁是不信,凌统凌公绩怎可能会叛国?就是全天下的人背叛了东吴,他也不会,他不会!”

甘宁表现出了对凌统异乎寻常的支持。

尽管他与凌统有杀父之仇,可甘宁绝不会因私非公,他相信凌统的人品,相信那个劫曹营时,唯一又是出兵,又是出力去支持他的将军,他也笃定一个大义当先的“国士”,怎么可能会行叛国之举?

当即,甘宁拱手:“此事因末将劫曹营而起,不能只听这一面之词,甘宁请命也去调查此事,还凌公绩一个公道!”

这…

甘宁的话竟是说的孙权面红耳赤。

隐隐,这一刻,他心头除了对凌统的怒火外,又添得了许多对甘宁的火气,正要发作…

“报——”

一名侍卫匆匆闯入,他当先拱手朝向孙权,然后又拱手朝向吕蒙:“禀报主公、吕将军,此为骑都尉周循与山中之人接洽,得其供词,骑都尉让小的飞马报送于吕将军,禀于吴侯!”

说着话,这侍卫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竹简递给了吕蒙。

吕蒙连忙转递给孙权。

孙权还在气头上,“这案子孤已经交给你,你自己看着办!”

吕蒙吓得诚惶诚恐,连忙展开了竹简,他粗略的扫了一遍,然后单膝跪地,禀报道:“此为那雕版、密信之外新的供词…山中之人招认,凌统的确招募过他们,更是许以重利,要带他们投归曹魏!只不过礼箱悉数被山中之人退回。”

此言一出,甘宁的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硕大,哪怕是现在,他尤不相信这是真的!

“好一个凌统!”孙权怒斥:“人证、物证俱在,凌统叛国已然属实,孤命吕将军你即刻返归吴郡,将这凌统及其族人悉数抓捕,严刑拷打,孤要你问清楚,他与曹操何时开始勾结?”

“诺…”吕蒙连忙答应一声。

甘宁还想再开口。

孙权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接着说:“吕将军也务必审出来,这凌统的同党还有谁?”

同党…还有谁?

随着这冰冷的辞藻,甘宁沉默了,他本想请命…他想去查。

可现在…

很明显因为方才他的话惹恼了这位吴侯,甘宁是想参与也参与不了。

孙权的声音还在继续:

“此事就此决定,谁再为凌统求情,与其同罪——”

“吕将军,此案杀伐决断,悉数由你——”

吴郡,余杭的县衙上十分空旷,除了寥寥几名衙役之外,只站着凌统、周循、吕蒙三人。

吕蒙坐在主位上,显得威严又森冷。

凌统刚走近,吕蒙“哗啦”一声将惊堂木猛地砸向案牍,“逆贼,凌统!”

凌统骇然无畏,直视向吕蒙的目光,丝毫没有因为他的震怒而胆怯分毫,我尤自据理力争,“我说过无数次了,我不知道什么密信,也从未有过什么雕版!至于这雕版为何在我府中,我一概不知!”

“凌将军不再想想了么?”周循笑吟吟的望着凌统。

凌统略作沉吟,“那雕版出现在礼箱中,或许,或许那雕版与山中之人有关,我曾派人将此礼箱送到山上。”

“哈哈哈哈…”凌统的话方才脱口,吕蒙大笑了起来,待得笑声落下,他缓缓走到凌统的身前,“你自然会如此说,因为…”

“砰”的一声,吕蒙将一封新的竹简抛给凌统。

凌统展开一看,这是那山中之人的“供词”,其中详细的阐明,他如何勾结曹操,如何许以重利,甚至如何带着天子的册封诏书去招抚山中之人,目的是让他们离开东吴,归降曹操!

哪怕是退而求其次,藏身吴郡境内以为内应。

只是…

这信笺中,那看似“言之凿凿”的句子在凌统看来简直是一派胡言。

明明…

明明他…

“我招募山中之人是为了北击曹操,攻下寿春,我何曾说过要带他们归降曹操?我又何曾有过天子的册封诏书?这供词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

凌统说着话就想把这供词给砸向地面,然后重重的踩踏…

这里面的字眼,每一个字都透着“冤枉”的符号,让他触目惊心,也让他扼腕痛惜。

“凌将军慎行——”吕蒙提醒道:“这供词吕某看到了,周骑都尉看到了,吴侯也看到了,你就是销毁?又能销毁到何处?难不成,还能灭口那山中之人…”

“他们才是叛逆…他们才是与曹操勾结构陷于我。”凌统已经反应过来,他挥手指着余杭县衙中就能望见的那城外的山峦。

“谁是叛逆不是你说了算。”吕蒙的语气愈发冷冽,“退一万步说,就是你凌统年轻气盛,尚未婚配,可征兵、北伐的目的却是为了一个女人?呵呵,你看看你这话,这话说出去谁信?凌将军何时这般儿女情长了?”

说到这儿,吕蒙也不想再费更多的口舌。

“周骑都尉,吴侯有令,凌统及其族人悉数抓捕,严刑拷打,问出他何时开始叛国?再问出他的党羽是谁!不用留手,更不用客气!”

随着吕蒙的话,周循一挥手,“来人,拿下,凌氏族人所有男丁者悉数押解入狱,妇孺老幼者就地看押,府邸中其它财物一并充入府库!”

当即一干兵士就去抓凌统,凌统没有武器勉强拦住第一轮攻势,却被后面的兵士一拥而上给制服。

他一双眼睛目眦欲裂。

“我冤枉,我冤枉——”

“有什么话,凌将军还是在牢狱里去说吧!那里少不得审问凌将军。”

随着周循的话,凌统已经被押解,凌府门外数以万计的兵勇正纷纷涌向凌府之中…

之前是搜查,这次是抓捕!

沉云在天边翻涌,天色暗了下来,闷雷声隐隐传出——

江夏的治所,安陆城内,一方驿馆。

养病的鲁肃与骆统闲来无事,本是在院子里做着菜酱,鲁肃穿着短打粗布衣裳,将一捧捧芥菜放入一个陶缸,又放入粗盐和酱,用一根木杵心不在焉的捣着。

一旁的骆统则感慨道:“若非关麟,谁能知道这埋在地下十年的芥菜还能治刀伤…只是可惜,哪怕现在埋,十年后才能用得上,大都督说得对,可以先做些芥菜酱,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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