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带着虚伪笑容的人在和平报社的门口分开了。
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又赢取了一份资本的菲利普主编挪动着自己肥胖的身体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有必要在一个目光短浅的贵族私生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当菲利普来到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前时,他听见了些许轻微的动静,就仿佛有老鼠在房间的地板上跑动一样,然而当他推开大门之后,却发现办公室内仍旧无比的平静。
“或许我该让他们弄点老鼠药来。”
菲利普这样想着,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报社外,得到了一笔小额稿费的修格并没有急着立即离开,他找一名还算熟悉的报社文员要来了一支烟和魔法点烟器,随后便倚靠在了和平报社外的墙边,有些生疏地将卷烟点燃,并将它叼在了自己的嘴里。
倘若有人此刻在一旁观察修格,便一定会发现,这名恩斯特家族的私生子远比平时更加苍白和虚弱,他将身体的重量完全地倚靠在了身后那贴着停战庆典海报的墙壁上,纸烟的烟雾飘飘荡荡,令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捉摸不定。
梵恩当中卷烟的发展时间并不算太长,因此这根卷烟的味道并不算太好,幸运的是,修格本就是一个不怎么会抽烟的人,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点燃卷烟,并看着它一点点化作烟雾时的情景。
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时刻去打扰一个抽烟的人。
因此修格便光明正大地眯起了眼睛,他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放在了正在沿着管道夹层离开的三尾老鼠身上,在魔力即将消耗之际,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目标——在他的操纵之下,三尾老鼠成功地带着那由法委会下发的金属盒从和平报社后方的纸制品仓库旁钻了出来,它成功地绕开了两名正在搬运杂志与报纸的工人,随后便消散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修格微笑起来,他掐灭了手中的卷烟,随后便从一侧的小巷绕向了和平报社的后方,片刻之后,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南部广场之上,就和那些行色匆匆的年轻人一样,他将自己的双手揣在风衣里,低着头沉默离去。
……
时间再度流淌起来。
塞伦城中的居民们并不会因为城市在停战庆典前的封锁而停下自己的生活,绝大多数人都还有着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除却那些因为矿场的短暂休息而获得假期的结晶矿工之外,绝大多数的人们仍旧需要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每年的这個时候,城内的商店、酒馆以及各种娱乐场所总是会需要更多的人手。
搬运货物、装点建筑、腌制食物与酒水、维持治安、保证街道的干净以及许许多多投入使用的魔法设备的修整与维护……
每一年的停战庆典开始前,就连城市中最好吃懒做的那些闲汉也能够为自己谋得一份短暂而体面的工作。
不会有人为了城市的封锁而感到慌乱,也不会有人对塞伦城外的世界感到好奇,因为大家都清楚,只要再等上几天,一切都会回归原样,而停战庆典也将如过去的每一次那样,为这座城市带来繁荣与游客。
如此的心情与习惯之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法委会的异动。
作为如今梵恩当中,唯一对施法者以及魔法拥有解释权的组织,法委会却在今年的停战庆典前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沉默,他们既没有像过去一样执行重大节日前的针对居民区的“野法师”筛查,也没有发出任何针对塞伦城居民的提示公告。
然而塞伦城中的人们对此并不在乎。
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些令人害怕的施法者们,他们所拥有超然力量以及来自法委会的可怕强权足以让普通人窒息,因此对于常人而言,不随意露面的法委会,就是好法委会。
但是,对于那些少数在观察塞伦城状况的人们来说,这种反常的现象则揭示出了更多的可能性。
事实上,那些研究魔法的严谨学者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理性与智慧的人群之一了。
作为法委会年轻一代在学术领域拥有一定建树的人才,薇琳·恩斯特虽然自认为并非一个恪守教条的死板之人,但她在看待所有事物的时候,都始终坚持着千百年前由法委会所提出的“魔力定律”。
所谓魔力定律,实际上指的是法委会施法者们对于世界上普遍事物及现象的一种观点和看法。
魔力定律认为,梵恩当中的一切事物都是互相关联的,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对周边的一切施加着或大或小的影响,而这种影响则为整个世界带去了持续性的发展和变化。
魔法如此,推动魔法发展的法委会如此,那些与法委会存在千丝万缕联系的大小王国更是如此。
推崇魔力定律的魔法学者们认为,所谓的梵恩,其实是一片拥有巨大精神投影的海洋。
就如同有关魔法女神梅尔的传说那样,世间的一切精神力量便如同时而分散,又时而聚合的水体。
它们是相互疏离的,这股力量能够广泛地存在于世间的所有角落。每一个人类个体,每一个物件,乃至每一粒在空中飘荡的灰尘都能够成为它的载体。
但同时,它又是同一且一体的。
基于魔力定律,梵恩当中的一切总是能够相互影响的,正如同人类永远没有办法脱离同类的影响而存在那般,精神力量也总在朝互相施加着作用,因此当生灵聚集,它们以及周遭一切所蕴含的力量便将汇聚成一体,并最终构成连接着梵恩所有生灵的无形魔力海洋——西纳尔海。
而现在,每当薇琳闭上眼睛,她便能感受到西纳尔海当中隐隐传出的动荡。
事实上,只有那些成功到达湖泊与河谷级以上的施法者们,才能够依稀地感受到这片传说中的魔力海洋的存在,而且每个人与西纳尔海之间的关联都是不稳定的,薇琳很清楚,自己感受到的所谓动荡只是一种非常非常模糊的感觉,它没有办法作为任何的实际证据来对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事态进行推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