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上前两步,抱拳昂首问道:“陛下,臣有何罪?”
他眼神清明,目光坚定,完全没有初次上朝的窘迫,面对满朝文武,也是傲然自若。
自当如此。
他上辈子便是如此,董卓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表面上看龙椅上的那个是皇帝,实际上的皇帝其实是董卓。
而他作为董卓最依赖的大将,又是义子。
当初也是剑履上殿,侍卫在董卓左右,傲视群雄的,便是皇帝也不曾放在眼里……
这些朝臣。
便是群情激愤又能如何?这两三百号人,他自信能杀一个来回,武斗自是不怕。至于文斗?尔等日哭道夜,夜哭到明,能哭死董卓乎?
是的。
当初他是站在董卓身边的那个人,这一世,他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学习董卓了……
此事倒不需要那份狂傲。
他只是如泰山一般矗立在那,仿佛那些指责唾骂都不存在,只是平静的望着永历帝,看着这个大周朝现今的帝王。
而永历帝看到贾蓉的第一眼,便是觉得英武帅气。
之后才是其余的感觉,有错愕,有欣赏,但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满朝文武,都参你行荒唐之事。”
“说王家谄媚,有失公卿之格,侮辱朝廷颜面。”
“此事根系原本在你,你却说无罪。”
“又当如何狡辩?!”
永历帝自然不能直接帮贾蓉说话,只能先问罪,才能堵住其他人的口,也给了贾蓉辩解的机会。
贾蓉自然领悟了这些。
他从来就不是莽夫,只是很多时候武力可以解决问题,就不需要动脑,如今吸取了前世的教训,又有林如海半年的言传身教。
他对朝廷的权谋之事,已然熟悉了很多。
故而辩说道:“回禀陛下,言道的大人们应该是弄错了一件事,他们只管风闻奏事,却没有来得及了解内情。”
“此次我与王家定下婚约,并非是王家嫡女要嫁我做妾。”
“而是王家认为我年纪轻轻便能够立功封爵,未来未必不能封侯,到时候再来结亲,便有了高攀附会之意。”
“两家本来就是世代结亲。”
“故而就商量了一翻,决定先定下亲来,可王家的那位姑娘年岁又比林家的大一些,不好做五年之约。”
“就约定先过门,虽然没有名分,但却以平妻待之。”
“将来我若立功封侯,便将她扶正。”
“这些东西,婚书里却都是有写的,还望陛下明察。”
贾蓉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将头尾道理都说明白了,或者说,在商议让王家嫁王青鸾做妾的时候,贾敏就将这些事情考虑清楚了。
所以名目都说得过去。
此事闹起来却不会成为什么把柄,让两家难堪。
在最前排的徐介甫听闻贾蓉的解释,特别是说出婚书为证的时候,眼中便闪过一道精光,他知道贾蓉是有些谋略本事的,但却没有想到能够处理得如此老道。
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
莫非,宁国府的崛起,背后谋划者是贾敬?
想起了曾经的对手,徐介甫的眼神更锋利了,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不会是贾敬,这布局不像是他的风格。
而且,贾敬如果插手,一旦被查明。
那贾家要面临的,就不是内阁的针对了,就连永历帝也绝不会留情。
对于贾敬,永历帝内心的槛是绝对过不去的,当年若非义忠亲王自刎,太上皇三令五申,永历帝如何能忍着不杀这个牵头造反之人?
登基十来年,手中也没有兵权,永历帝如何不恨?
故而。
贾家如今的局面,要运作起来,绝对不是贾敬在背后操控,那是……脑海中灵光一闪,徐介甫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名单。
一个荣国府的姑娘……贾敏。
是了,她回来了。
因为林如何的鞠躬尽瘁,陛下原谅了这个女人,毕竟当年她也不是主谋,只是配合着宁国府,在施展荣国府的力量罢了。
片刻之间,徐介甫已经想明白了情况。
而永历帝那边,见贾蓉答的如此之好,也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对着群臣说道:“诸位爱卿,贾蓉已经将事情言明?各位是否觉得还有不妥不实之处?可要继续追查?”
言道官员自然是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纷纷继续攻讦,可众人都明白,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只要不是真正越过礼法的线,那就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王家愿意殷勤些,你又管得着?
所以徐阁老的这第一招,就被轻松化解了。
但很显然的是,早朝并没有结束。
徐介甫也不介意给这个新后生,好好的上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