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冷哼一声,眼眸之中满是寒意。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今日将你拿下,所为何事,你当真是丝毫不知?”
熊文灿心神巨震,杨嗣昌的眼神冷酷无比,不见丝毫的温度。
“你以为你的事情,是区区免职便能解决的吗?”
杨嗣昌看着熊文灿,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眼眸之中满是无情。
若不是熊文灿三番五次的违逆他的命令,强推招抚诸事。
推行招抚之后,又不行招抚之事。
那张献忠、罗汝才等七十二营的流寇,投降之后,一不受改编,二不是受移营,三不受调遣,四不卸甲归田。
如此的行径,熊文灿近在襄阳,竟然视而不见!
“你行欺上瞒下,广收贿赂,视剿寇为儿戏,皇上临行前于我已有交代。”
“你犯下如此重罪,谁也不能救你,我劝你束手就擒,承伏厥罪,保全最后的体面。”
杨嗣昌满脸的冷意,大袖一拂。
“押下去,关入大牢,明日押解上京!”
“不可能……不可能……”
熊文灿心神大乱,这些事情明明已经是压了下来,内阁之中姚明恭前不久才给他递了话,这一次只是免职查处,不会有其他诸事。
但是眼下杨嗣昌却是在军营之中将他直接拿下,甚至还要押上京师。
熊文灿此时已经是彻底的慌了心神,这么多年来各省的总督总理,都有因为剿寇不力,御虏不力而被免职降位处理,但是却无有一人被甲士拿下,而后还要押解上京。
这样的情形,让熊文灿想起了当初也被甲士拿下了的袁崇焕。
后金当初绕过了蓟州的防线,直逼北京城下,袁崇焕领兵回援,后被甲士擒拿,以“市米资盗”“谋款斩帅”“纵敌长驱”等罪数罪并罚,判处凌迟。
熊文灿愤怒的盯视着杨嗣昌,心中的惊惧在重压之下演变成了愤怒,他一边被甲士押解着向着帐外走去,一边高声的辱骂着。
“杨嗣昌你个乱臣贼子,我乃六省总理,朝廷重臣,你巧言令色,竟然进谗言……”
杨嗣昌身躯微微向后倾了一倾,只是抬起了手,便已经是有甲士上前堵住了熊文灿的嘴巴,让其说不出半分的话来。
伴随着熊文灿被甲士压下,中军帐中的气氛再度下沉了一分。
此前杨嗣昌到临中军升帐之时,众人便是预料到了恐怕目前的局势要遭遇巨变。
但是没有人任何一人想到,原先作为六省总理,显赫一时的熊文灿的竟然就这样被拿下,而且还要押往京师。
杀鸡儆猴虽然老套,但是很多时候都能够收获到了足够的效果。
而这一次杨嗣昌杀的并非是无足轻重的鸡,而是昔日权势滔天的熊文灿。
“今日起始,便由本兵来总督军务。”
杨嗣昌坐在座椅之上,仍旧是如同此前一般云淡风轻。
在熊文灿到来之前,杨嗣昌已经是有言在先,说明了一切。
帐中诸将的目光下意识都看向了杨嗣昌身侧的那一柄尚方宝剑。
能够处于帐中的一众将校,最低的一级都是守备、游击,历事过多任的总督。
但是没有一任总督如杨嗣昌这般,以东阁大学士,礼部兼兵部尚书的官衔来就任总理。
各省兵马,总督、巡抚、营镇都须听从节制。
而且那柄尚方剑,有诏书的明确的表示,副总兵、参将以下,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的杨嗣昌,才是真正的权势滔天!
“谨遵总理军令!”
随着第一名军将的下拜。
帐中一众将校皆是垂首低眉,齐齐下拜。
“谨遵总理军令!”
一时之间,声如雷震!
杨嗣昌微微颔首,眼见着诸将下拜,心神终于是放松了些许。
这第一步棋他是下对了地方,他知道自己如今暂时已经压下了这群骄兵悍将。
杨嗣昌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虽然他是以内阁辅臣,两部尚书的身份任职总理。
但是这些并不足以真正的震慑如今南方诸省的骄兵悍将。
南方诸省各镇营兵情况复杂,有九边的边军,有南地的营兵,有土司的土兵,还有那些投降反正的流寇。
军纪有好有坏,战力有高有低,但是无一例外,都难以节制。
便是昔日卢象升,都曾经是难以节制这些骄兵悍将。
杨嗣昌虽然和卢象升不合,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卢象升在治军上的才能确实不凡。
杨嗣昌对自己心中有数,他不怕朝堂之上的攻讦谩骂,也无惧党争倾轧,那些事情他都能应付的过来。
但是,他并没有多少和武将打交道的经验。
唯一熟悉打过不少的将校,也只有曹文诏一人了。
但是曹文诏和普通的武将之间差距极大,曹文诏很多时候为人处事,更像是文官,深谋远虑,滴水不漏。
军事战略杨嗣昌自认为尚可,但是临阵指挥,节制将校,管理军兵,他却是毫无经验。
如今这样的雷霆的手段,虽然能够震慑一时,但是终究难以长久。
杨嗣昌缓缓的站起身来,沉声道。
“流寇人数众多,为祸诸省,转进快速,战机转瞬即逝。”
为了防止武将跋扈,调度不灵这样的局面。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笼络一员实力强劲,威望足够的将领,挟制其他将领……
“陈望听令。”
杨嗣昌突然的出声,让站在旁侧的陈望的微微一怔。
陈望现在并不知道杨嗣昌的筹谋和计划,本以为只是进入襄阳只不过走一趟过场,但是现在杨嗣昌却突然叫他,确实是出乎意料。
不过陈望到底是经历良多,只是一瞬间的愣神便已经是回过神来。
陈望迈步向前走到帐中,而后干净利落的转过了身,面对着杨嗣昌行军礼沉声回道。
“末将,在!”
杨嗣昌轻轻一抬手,一名站在近侧捧着锦盒的亲卫甲兵当即走到了陈望的近前。
伴随着杨嗣昌沉稳而又有力的声音,那名亲卫甲兵的手中所捧的锦盒被缓缓的打开。
“奉上谕,授汉中镇镇守总兵官陈望,挂平贼将军印,授总统诸部,转行调度之权!”
一枚方方正正表饰鎏金,雕刻兽纹的将军印信映入了陈望的眼帘。
必立大将一员,总统诸部,听其指麾,共臣谋划,转行调度。而后以威众则无不服,以用众则无不调,以杀贼则罔不摧,以平贼则罔不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