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伊和闫芳香带着谢明阳参观了一圈织坊,全程看得仔细,偶尔问些关于织楼、斜纹布织技方面的问题,额外的话一句也没有,出了织楼,便回了官驿歇下了。
只参观了一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什么情况?
贺兰伊、闫芳香和珍娘全都知道不可能,可谁也猜不出司农少卿的后招是什么,只能是各回各家,见招拆招。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暗,老成竟然在家里,和杨锱城汇报着什么,闫芳香一进宴客厅,老成本能的闭了嘴,看向杨锱城。
杨锱城悠悠叹了口气:“你不好说,我来说吧。”
杨锱城忧心的看了一眼闫芳香,郑重其事道:“芳香,老成怀疑一件事,本来想查到证据再告诉你,刚才吃酒被我逼问出来了。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有织楼报修,且每次坏件皆不同。今天坏的尤其多,一连七台织楼,看破口,像是被人为破坏的。于是,老成想拿回家坏件,结果被柳婶子扣下了。”
闫芳香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成叔,你是怀疑,柳婶子,吃里爬外,受人指使往外拆坏件,让匠人仿制新的织楼?”
老成笃定点头。
虽然没有证据,但老成直觉,柳婶子这个人平时管织娘虽然严厉,但遇事知道变通,像今日这样固执己见死心眼儿的,内里绝对有蹊跷。
闫芳香怔忡半天,没说一句话,亦没有动怒,良久,闫芳香突然站起身来,嫣然一笑:“成叔,您还没吃晚饭吧?我给您做几个菜,和锱城喝两盅。”
闫芳香转身去了伙房,留下一头雾水的老成和杨锱城。
杨锱城心里一突,老话说的好,人悲伤到极至,反而不知道悲伤为何物,麻木不仁,无痛无觉。
此时的娘子,难不成就应验了?
因为闫芳香太信任柳婶子,突然被背叛,反而强颜欢笑,不肯接受事实?
杨锱城紧张的追进了伙房,忧心忡忡道:“芳香,人性贪婪,你、别太伤心了,我帮你把坏零件抢回来,不会让织楼的秘密落在坏人手里的。”
闫芳香在碗里磕碎了鸡蛋,用筷子打散了蛋液,抬头:“相公,炒鸡蛋还是鸡蛋汤?”
杨锱城:“……”
闫芳香的态度,让杨锱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直到做好了四道菜,闫芳香才淡然道:“相公,柳婶子不是吃里爬外的人,我相信她,更相信柳里正。如果真的吃里爬外了,也一定是有人用重要的人或事要挟她。如果能帮她脱离危险,区区几个零件,有何不可?”
杨锱城:“……”
闫芳香再次刷新了杨锱城对她的认知。
最初,杨锱城觉得闫芳香爱攒钱、爱挣钱,爱数钱,标准的小守财奴一个;
后来,闫芳香出粮食、建女舍、做军袄,有些事,甚至让杨锱城都觉得自惭形秽。
现在,有人偷零件,想要组装出她一向珍视的织楼,闫芳香最先做的不是找柳婶子算账出气,而是分析内里原因。
傻娘子,怎么可以这么傻?岂不是成了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