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现在只要告诉我,我怎么能帮你就行了,再敢搁这哭丧,我马上就去死。”
夏知蝉往方碑前盘膝一坐,手肘压在自己的膝盖上面。
“好。”
那声音答应了一声,然后过了一会儿,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慢慢道来:
“我出生在东海,一岁那年……”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一个时辰后
“二十二岁的时候……”
“停!你也不用从小讲起呀,讲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夏知蝉气得拿拳头去砸方碑上的碑文,他敲击过的地方的文字都消失不见了,过来好久才又浮现出来。
“不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声音也很是委屈。
“那行吧,你今年贵庚啊?我还要听多久……”
“我……我今年应该是一千三百岁,零头记不住了。”
一句话说出来,夏知蝉差一点就被气得背过气去了。好家伙,我听了半天才从一岁听到了二十二岁,他居然有一千三百多岁,我听到死也听不完啊。
夏知蝉没有说话,默默举起来自己的右手。
“喂喂喂,你别死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讲重点!你别跟那些写小说的一样,在这里叽里咕噜的就为了水内容,凑字数……”
夏知蝉高声呵斥道。他平生最恨水内容了,不能水内容,绝对不能水内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水内容的事情绝对不做。
“好好好,我简单点说就是,这个方碑上有道谜题,你解答出谜底,我就能获救。”
“完了?”
夏知蝉有些不可思议的站起来,要是这件事一句话就能说完,那他刚才莫名其妙的听了半天这个家伙的人生经历是为了什么?
“完了。就这么简单,具体的细节等我出来了再跟你说……”
“我踏马!”
夏知蝉连锤带踢,一阵王八拳对着方碑输出,一直到把自己打累了才停下来。说来也奇怪,这方碑看着坚硬,拳打脚踢上去,居然没有半点的疼痛。
“好了好了,我错了。主要是好多年没有人跟我说过话了,我都快要被逼疯了,所以这一说起来就有点收不住……”
……
“谜题是什么?”
夏知蝉半天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心绪,他再一次盘膝坐在那方碑之前,看着上面的文字或沉或浮,阴阳变化着。
“我不知道,谜题在碑上。当年燕赤侠留下来的,也只有你们灵官一脉才能解得开。”
“是吗,那祖师当年为什么把你镇压在这里?”
抬起头,那些碑文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样,慢慢的组合成一段只有夏知蝉自己才能看见的文字。
上面的内容让夏知蝉不由得皱起来眉头,他把右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轻轻敲击着。
“因为我吃人喽。”
“吃人?那祖师为什么不斩杀了你,反而把你镇压在这。”
“吃人又不是什么大罪……”
“嗯?”
夏知蝉眼神一瞬间变得凛冽,可能也感觉有些不对劲,那声音连忙继续说道:
“我们吃人,就好似你们人吃猪牛羊一样。你吃肉的时候会在乎猪的感受吗?”
这话感觉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又觉着有些荒诞。
“那你的意思,我是猪喽?”
“不不不,那个……即使燕赤侠把我镇压在这,也不能阻止我吃人。这三百年来,在这条大河上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人。但是!但是我敢保证。”
“我敢保证,我吃的人都是些恶贯满盈不忠不孝的坏人,从来不敢错杀一个好人。这也是当年燕赤侠跟我定下的规矩。”
夏知蝉想了想,忽然记起来自己在上船之后莫名其妙做的那个梦。他一直感觉那个梦境不寻常,因为一般的幻术根本影响不了有法宝护身的他:
“那个梦?”
“对,那个梦是我用幻术来催发人心最深处的欲望,人们做梦就会梦见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或是金钱,或是美女,或是权利。”
“欲望人人皆有,世间之人大多都逃不过金钱美人权利的三大漩涡。但是如果深陷漩涡之中,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就肆意妄为,那就失了本心……”
夏知蝉也许是看碑文看得久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嘴里继续说道:
“一旦失了本心善念,有些人做出来的事情比妖都可怕。毕竟有些妖物只会吃人,但有些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对对对,你这番话就跟当年燕赤侠说的一模一样。虽然我到现在也不能完全听得懂,但是大概意思就是说你们人有时候比我们妖还要可怕。”
一边闲聊着,夏知蝉一边解着方碑上面的谜题。原本他还是很轻松写意的,嘴里还能跟那个妖物聊着天。
可慢慢的,他的思绪有些跟不上了。于是不再言语,那个被镇压的妖也看出来夏知蝉的辛苦,也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夏知蝉额头的一滴汗慢慢滑落,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自己下衣的前摆上面。他有些吃力了,那道谜题就好像是一个盘丝洞,原本你解开了一道丝线,却又被另外两道丝线所缠住。
越是深入,被丝线缠住的地方就越多,人也就越来越吃力。就好像掉入到了蜘蛛精所布置的陷阱里一样,越是想要挣扎脱身,就会被那些蛛丝纠缠得更紧。
吸,呼。
夏知蝉吐出一口浊气,他慢慢闭上了发酸的双眼。他的心开始乱了,心乱了一切也就乱了。
过了半晌。
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翻身站起来,不再去看那道方碑。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解不开啊?”
夏知蝉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因为长时间枯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他听见那只妖物的询问,不由得笑了笑,在对方再三的催促下,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碑上……根本就没有字!”
一句话说出,就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了那方碑上面。所有的碑文都受到了惊吓纷纷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座孤零零的方碑,和空无一物的碑面。
从最尖端处,开始慢慢向下蔓延出细密的裂纹,就像是被外力击打而破碎的镜面,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模样。
一角朱砂黄符出现在破碎的碑体之中。
“哈哈,我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