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间,那名天狼信使便挥舞着小旗,策马奔至距离虎贲的防御工事不过三十步远处。
虎贲前列的将士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声问话。
一阵风吹过,这名信使忽然觉得浑身一凉,几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杨世子,我家狼主请杨世子于阵前叙话!“信使大声喊道。
杨昊掀开盖在脸上的毡帽,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抬眼朝对面的敌阵看了看。
敌阵前,牧樊杰单骑独马,已离开本阵,正缓缓朝前行来。
“倒是有些胆识。“杨昊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对那名信使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复命,然后朝旁边的白马走去。
那名手持大关刀的虎贲将领见杨昊如此,好似想要上前阻拦,却又停了下来,侧头看向任重。
任重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对杨昊道:“世子,小心有诈!“
“狼主都不怕有诈,我们还怕什么?“杨昊笑道。
“世子,我军距离敌军太近,若是敌军骑兵骤然发动……“任重道。
“任大哥,放心吧。我要是想走,他们留不住。“杨昊道。
“世子,要不带上我一起去?“尽管对杨昊有足够的信心,任重还是有些不放心。
“任大哥,狼主一人就敢上前,咱们如果一起去,那岂不是输人又输阵?“杨昊哈哈一笑,登上马背,轻轻一磕马镫,白马四蹄微一用力,已经冲了出去。
“世子!枪!“任重见杨昊连银枪都没带,连忙喊道。
那名手持大关刀的虎贲将领上前几步,伸手按住任重的肩膀,摇了摇头。他看着杨昊的背影,眼中满是光芒。
身下的白马几乎只在地上轻轻地撑了两撑,杨昊就已经到达了两军的正中间。
轻轻夹了夹马肚,白马停下,杨昊看向正在朝着此处行来的牧樊杰。
牧樊杰也在看着杨昊。
二人的目光相交,牧樊杰的眼中好似闪过一片刀光。而杨昊的眼中,平静如水。
“杨家世子?好一个杨家世子!“策马行至距离杨昊不过五步远处,牧樊杰勒住战马,开口道。
“狼主冒险来到阵前,就是为了夸我一句?“杨昊哈哈一笑。
“杨世子……“牧樊杰才又一开口,身下战马却陡地朝后退了几步。猝不及防下,牧樊杰身体朝前猛地一倾,惹得天狼阵中一阵惊呼。
“畜牲!发什么疯?“牧樊杰坐直身体,狠狠地夹了夹马腹,很是恼怒地喝道。
虎贲阵中,任重远远地看到牧樊杰被身下的战马陡地带着后退,暗自觉得好笑。
方才,牧樊杰靠得太近了。他身下的战马离杨昊身下的白马更近。
那匹白马,已经在虎贲的驻地养了三年。
白马初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虎贲的战马敢靠近它。
三年过后,虎贲的其他战马本来已经习惯了白马的存在,和白马在一起训练和进食的时候也很自然了,但就在雁门大战之前不久,杨昊带着任重跑到虎贲的藏身之地,给白马不知道喂了些啥,虎贲的其他战马又变得如同白马初至一般,不敢靠近它了,甚至比最初时更畏惧它。
如果不是战前这段时间虎贲特意在这方面下了一番狠工夫,杨昊又去看了几次白马,跟白马神神叨叨地叨叨了几回,这次虎贲出征,有白马在,虎贲都不好约束各自的战马。
牧樊杰凑得这么近,身下的战马凑得离白马更近,如果不被吓得倒退,那才是怪事。
“狼主这是唱的哪一出?“杨昊轻轻抚了一下白马,笑道。
“杨世子,你让本狼主好生为难!“被身下战马这么闹了一下,牧樊杰先前想好的许多话一下子没法说了。因为,那些话,大多是一些气势上的话。两军阵前,自己被战马带着这么退了几步,还谈个屁的气势。
“我与狼主是敌非友,狼主为难才好。“杨昊笑容不改,说道。
牧樊杰闻言一愣。
这杨家的小子,还真是不按常理来啊!自己刚刚说出那句话,他不应该回一句“此话怎讲”吗?
“杨世子,你断我皇叔帅旗,破我百万联军,折损我天狼数十万将士,更胆大妄为,孤军深入我天狼,夺我三城,甚至兵指西京,可谓是与我天狼有不共戴天之仇!”牧樊杰看着杨昊脸上那怎么看怎么讨厌的笑容,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哦,我在天狼都这么出名了啊?”杨昊道。
牧樊杰:“……“
“你是真地想死?“牧樊杰再次压了压心头的怒火,盯着杨昊,一字一顿地问道。
“听狼主这意思,是要放我们回去?狼主兴师动众带着大军前来,是来给我们送行的?“杨昊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
真想一拳将这小子的脸揍烂啊!
牧樊杰将头朝一侧偏了偏,暂时不去看这小子那讨厌的样子。
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牧樊杰再次看向杨昊,说道:“若是灭了你,我天狼和你杨家与宁远,便结下了再也无法化解的死仇。“
这一次,杨昊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带着看上去让牧樊杰觉得无比讨厌的笑容看着他。
“但是,你和这支部队,今日必死!“牧樊杰斩钉截铁道。
“就因为狼主刚刚说的那些事儿?“杨昊的笑容中带上了些许讥讽的味道,看上去更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