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口音,应该是租住在这里的外地人。老公外出打工,妻子在附近摆摊赚点零用钱。
张东峰停下来,看了看摊上的水果,最终挑了一些桔子,林敏付钱,二人便走边吃,让张东峰仿佛回到了刚来东阳村租房的时候。
张东峰和林敏都是年轻人,穿着一般,现在边走边吃桔子,让人完全觉得就是生活在城中村的人。
再往里走,便是东阳村的菜市场。
由于是城中村,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进行拆迁改造,为此这里的菜市场并没有象县城中其它地方的菜市场进行了升级改造,还是保留着十多年的样子。
一个很大的顶棚,用钢管撑着,下面是水泥墩子砌成的台案,一排又一排,一人一个。
案上摆蔬菜,案下破纸鞋盒里装钱。案前的地上,扔满了烂菜,被来往的人踩踏成泥,如果下雨,简直无法下脚,不过这里的人们,似乎早就习惯了。
菜市场的右边有一排临时搭起的房子。用铝合板胡乱拼在一起,上面盖了整块的石棉瓦。
这些房子主要用来开小卖铺,如卖米面、卖点心等。
张东峰在东阳村租住的时候,会来这里吃碗面条,再到菜市场买些菜,自己回去烧,对付中餐或晚餐。
现在他看到这家面条店居然还在,便对林敏说道:“这家面条的味道不错,量足价格也便宜,以前我经常来这里吃。”
本来他打算再吃一碗面,回忆曾经的味道和生活,只是店里的人太多了,只能作罢。
在张东峰租住在东阳村的时候,他还在这些临时搭建的房子后面看到一些菜地,种着一些时令蔬菜,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高楼。
就算是县城,随着城市化进程,已经不需要菜地,只需要高楼、车辆和钞票、欲望。至于蔬菜,只能长在郊区的温棚里。长成之后,再运到县城里来卖。
菜市场后面的巷道就很深了。
一条主巷,延伸出很多小巷,像一条主动脉和许多毛细血管,也像一条苦瓜藤和它的无数瓜蔓。
巷道两侧扎满了两层民房,拥拥挤挤。二楼楼顶搭着天蓝色的活动板房,大多租出去住人。
屋里冬冷夏热,住着乡下来打工的人,带孩子上学的人,做小生意的人,无所事事的人、偷鸡摸狗的人。
他们睡在风能刮跑的屋子里,做着天蓝色的梦。屋外铁丝上挂着裤衩、衣衫、被套、丝袜。
想当年,张东峰刚来到江东县时,钻进那长长的巷子,挨着门一家家进行询问,最后在巷子中间找了一间房子,估计只有十个平方,房子狭长,摆一张床板,床两头挨着墙,窗前两三步,即可出门。
在那间屋子里,张东峰住了近二年,后来生活条件改善,才搬了出去。
在这期间,为了省钱,张东峰买了电磁炉、锅碗勺筷,在窗前墙角下,支了几片砖头,架上破木箱,摆上案板,开始了自己做饭的日子。
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营养和卫生,毕竟经常吃外面的食物不卫生。
住进那房子时,天正热,整个屋里像包子,能将人蒸熟。屋子在楼梯口,门前有人来来往往,不敢开窗,只好忍着,睡一觉,热醒,一抹,浑身流汗。
楼下房东一家,开着电视,空调呼呼吹着,他们一边骂着一边讨论着拆迁补偿的事,一会儿振振有词、一会儿义愤填膺。
别的屋子里,单身少年,在微信上撩着姑娘;夜店回来的女人,正一层又一层卸着浓妆;来城市长期看病的老两口,把一张张缴费单捋展压在床板下。
加班回来的中年人,把油腻的脑袋塞进一盒热气腾腾的泡面里;卖关东煮的小两口,因为女人玩手机忘了收钱损失了十来元,男人一回家就骂骂咧咧,最后动了手。
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给一锅烩菜放多了盐,正往里面加水,这咸,就像她的日子,难以下咽。
张东峰觉得满院子的鸡毛蒜皮,满院子的烟火纵横,充满了最底层人们生活的酸甜苦辣。
来到自己曾经租住的地方,发现那间房子还在,只是换了一个租客,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林敏感慨道:“没想到张部长曾经的生活如此困苦。”
张东峰笑了笑:“许多人只是为了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
“我在考虑是不是一定要进行城中村拆迁改造?”
“如果城中村拆迁了,这些租住的人住到哪里去、以什么来谋生?”
此时的张东峰和林敏,绝对没有想到,今后围绕城中村的拆迁改造,居然掀起一场风暴,把许多人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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