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看着一桌的饭菜,愣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的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玉梅几次挑起话题都没人回应,她也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小封吃得很快,几下吃完收拾好碗筷,背上自己的包准备出门上班。刚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对德成说:“哥,前天林大哥来找过你,见你不在家,就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回家后去找他。”
德成有些愕然,冲哥是好久不见了,这突然来找自己是出了什么事吗?
德成点点头:“知道了,我下了班就去。”转头又对玉梅说:“如果我今天回来得晚,你就不要等我吃饭,你和小封先吃。”
玉梅答应了一声,匆忙推着自行车出门上班去了。德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心里琢磨着冲哥究竟什么事找自己。
德成下班后直接去了林冲的家,依旧是那条熟悉的黄伞巷,依旧是那扇熟悉的老旧木门。德成重重地敲了敲大门,片刻后,冲哥的老婆出来开了门。
“大嫂,冲哥在家吗?”
林嫂点点头,满面愁容地领着德成去见林冲。
林冲坐在竹椅子上,低着头抽着叶子烟,淡蓝色的烟雾萦绕在他的身边,地上全是灰白色的烟灰。他眉头紧锁,坐在树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德成有些吃惊,这才几个月不见,林冲仿佛老了好几岁,两鬓的头发已经突现斑白。
林冲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德成进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德成来啦,你好久回来的哦?前天我去你家找你,小封说你去兰州参加你小妹的婚礼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德成在林冲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昨天刚回来,听小封说你找我,今天一下班我就过来了。冲哥,你找我什么事?”
林冲长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以后烟雾,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告个别。”
德成大吃一惊,一个劲地追问道:“出什么事了吗?好端端的告什么别呀?待在省城不好吗?你这是要去哪里?”
林冲摇摇头,看着院中的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枝丫的大树说道:“落叶终究要归根的,我在省城呆不下去了,准备回老家去种地,好歹有口饭吃。韩老六准备和我一起走,也回他老家去。”
德成着急地问道:“冲哥,究竟出什么事了?你在省城都这么多年了,老婆孩子好不容易也接上来了,现在怎么突然想起回老家。”
林冲叹了口气,久久地不说话,望着院中的一小片天空发呆。
“德成,你是知道的,我从老家出来就一直在车马行做工。我和韩老六一样,既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其他本事,车马行干不了了,可不就得回老家种田嘛。”
“冲哥,你什么意思?车马行不是和运输公司合营了吗?怎么突然就干不了了?”
“德成,实话跟你讲,前几天我们单位开了个会。会上王经理宣读了运输公司的文件。说是这几年业务不景气,单位要裁减人员,首批就是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职工,包括我和韩老六还有几个当初的老兄弟。”
“冲哥?这几年你都没有把户口迁进城?”
“我当时想着这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加之忙起来没有时间,就这么给耽搁了,一直都没回老家去办。”
“哎呀,说到这事儿可麻烦大了。不只你们单位,我们厂最近也在精简人员,前两年从农村新招的职工,全都要清退回农村去。冲哥,你准备怎么办?”
林冲释然地笑了:“我没什么打算,回农村就回农村,我在这城里也待腻了,我心里可能早就想回去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想过要把户口迁进城呢。其实农村没什么不好,山好水好的,自己种地自己吃,挺好的。”
林冲又点了一支烟,接着说:“德成,想想我们认识都快十年了,当年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现在也都成家立业了。就像很多年前我跟你说的,我们是有缘的人,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在一块了。所以我想把你叫来再聚上一聚,待会儿韩老六也要过来,以后咱们兄弟就天南地北各自保重了。”
德成听了林冲这番话,心里万分难受。想当初和林冲只是在龙泉山下邂逅一次,结果他又帮自己逃出军营,还帮自己在车马行谋了一份待遇不错差事,想想自己这一辈子欠林冲的太多了。
想到这里,德成对林冲说:“冲哥,你这儿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你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林冲笑了;“我这还能有什么事,该拿的遣散费我已经领了,房子我也退了,就等过两天搬走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咱们兄弟好好喝一场,以后有缘再见了。”
稍后韩老六也到了,三人就坐在树下,一边喝酒一边回忆共同经历的人和事,一会儿哭一会笑的,一直闹腾到深夜。
林大嫂看着林冲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知道他心里苦,想发泄一下,也不劝他,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