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贤跟秦小山告别后带着书良回家去。一路上任由书贤如何开导,他都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哥哥后面走着。
回到家,书良还是不肯吱声,直接进了屋,闭上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书贤想着过两天等这事过去了,弟弟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也就不再劝他,忙着去干今天拉下的活儿。
村里来,通知体检合格的青年去乡里报到时,书贤还在地里干活儿。这两天书良的情绪好了一些,跟着哥哥一起在地里忙活着,一听到这消息书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上了田埂,一言不发地走了。急得书贤一个劲地在后面叫他,他却连头也不回一下。
书贤叹了一口气,看来参军这事儿在书良心里还没过去。
几十个青年胡乱地站在乡政府大院里,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地方上负责招兵的民政干部和张连长站在前面,脸色都有些难看。民政干部看着眼前这些散漫的年轻人说,“安静一点,又不是逛市场,都要成为军人呢,注意一点自己的行为举止。”
张连长没有那么多耐心,简单粗暴地黑着脸喊道;“全体都有,按高矮顺序排好队,十个人一排,都不准说话。”
于是一众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排起了队,张连长不停地在队列里纠正他们站立的顺序和姿势。
张连长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让这群从农村来的闲散青年整明白了,时间也过去了半个钟头。
站在勉强算是合格的队列前,张连长清了清嗓子:“新兵同志们,这次招兵是补充驻扎在西藏地区的部队,明天就开赴省城集训,集训三个月后出发去西藏。”
张连长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喊了起来;“我们是要到军分区去当兵的,没人跟我们说去西藏啊。”还有人在问:“西藏在哪里啊?一个瘦瘦的青年插嘴道:“西藏可远了,我大伯以前就去过,路上要走一两个月呢,那里要啥没啥的,是个苦寒地区。”人群中顿时有人嚷道:“我们不去西藏,我们就要在军分区当兵。”
张连长黑着一张脸,严肃地看着眼前这群乱糟糟的乌合之众。乡里负责协助他的民政干部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先听我说。这次咱们军分区不招兵,来招兵的是驻防西藏的部队。再说了,去哪里当兵都是一样的,都是人民的战士,大家不要有顾虑。”
张连长推开他,大声地对面前的人群发出口令;“愿意去西藏的向前一步走!”
李书贤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小山村,去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至于去哪里,他不是太在意。听到命令,他从犹豫的人群中向前跨出一大步。张连长看着他出列,点点头。有人带了头,后面又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二十个青年。
“还有没有人?”张连长又问了一遍,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出列。他宣布出列的人留下,剩下的人就地解散。
张连长随即带着愿意去西藏的人进了礼堂,不再理会院子里剩下的的人。剩下的青年把民政干部围了起了,纷纷追问为什么不能去军分区当兵。民政干部解释得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索性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回办公室去了。这群人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也就无趣地散了,临走还不忘讽刺一下那些要去西藏的都是脑子有病。
临走那天早上,李书贤看着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的弟弟,叹了口气,穿上昨天才发的没有标志的新军装,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低头出了门。刚走到院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哭喊声:“哥!你保重!在部队要好好的,记得给我写信。”他猛地一回头,书良站在屋檐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李书贤一把扔掉手上拿的行李,几步跑过去,把书良一把搂在怀里,“别哭,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啥事就去找老五爷。我在部队一定好好干,等我有了假就回来看你,有空我就给你写信,你记得回信,遇到不会写的字你就去找正阳哥教你。”
<bJ/> 书良含着眼泪答应着,书贤把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拿起地上的行李,冲书良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自己的人生新旅程。
胸前扎着大红花的十几个新入伍的青年在乡亲们热情的欢送下,随着大卡车缓缓离开了乡场。书贤站在车尾,惊喜地发现送行的人群中书良消瘦的身影,他奋力地向他挥着手,书良见了,也举起手向他挥舞着,直到两人谁也不看不见谁了。
车先去了县城集合,在县里等到其他几个地区的新兵到齐,才一同出发去去省城的新兵集训中心。
车到省城时,天都快黑了,街边的路灯此地亮了起来。大伙都挤在车两边好奇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
“快看,这是省城的城墙。”
“哇,好多灯,街道亮得跟白天一样,这么晚了街上还好多人啊。”
“那是哪里?”有人指着黑暗中巍峨而庞大的建筑问道。真的“那是皇城,以前那可是皇帝的宫殿。”有人回答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来过,还是听别人说的。
书贤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要把看到的一切都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始终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