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成站起身来,往前跑了几步,蹲了下来,拔出刺刀把先前看好的野生天麻挖了出来,削去茎,拍了拍上面的土,把天麻放在自己的包里。他站在原地,看了眼远处的追兵,回身坐到孙喜的身边。正要开口说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阳光。
“班长。”德成忙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追?”林三质问道。
“报告班长,孙喜受伤了,我在给他包扎伤口。”德成指了指孙喜的腿。
林三没说什么,提着枪准备往前追,回过头,看了眼德成,小声地说了声:“谢了。”便一头扎进树林里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德成才看见林三和大伙儿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德成迎了上去:“班长,抓到游击队了吗?”
“抓个屁啊,早跑没影了。”林三点了一支烟,站在土坡上看眼自己的兵:“妈的,这回亏大了,算上张胖子我们班死了三个,伤了两个,半个班都报废了。”
“我们不是来埋伏游击队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被游击队伏击了。”德成不解地问道。
“我哪知道,打鸟反被鸟啄了眼呗。”林三不禁摇摇头:“这仗打得,唉。”
战后团里一汇总战况,自己这边死了二十三个,受伤四十一个。打死游击队七人,一个活的也没抓到。团长大发雷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精心设计的偷袭反被游击队给伏击了,气急败坏地命令薛副官,马上严查是怎么回事。薛副官很快就收集到线索,有人举报六连的一个排长,昨晚烟瘾犯了,违反命令,偷偷躲在营地外抽烟,估计被游击队的探子发觉了。薛副官虽说心里清楚,事情不一定是这样的,但总得有替罪羊出来背锅吧,他有点为这个倒霉的家伙感到悲哀。团长脸色铁青,命令集合队伍,当众处决了那个哭喊着饶命的排长。
〳救治完伤员,团里让人把战死的士兵烧了,用布包着骨灰,各班自行认领。林三拎着三个布包回来,对班里剩下的人说:“你们哪个带着他们回去?”大家互相望了望,都不开口。林三忍不住又想骂人,德成走上前:“班长,给我吧。”
林三赞许地点点头:“把弟兄们好好带回去,有家人认领的就给家人,没人认领的,咱们就给他们起坟埋了。”说着把骨灰递给德成。
德成接过骨灰,小心地放在包里。孙喜悄悄问道:“哥,你不嫌晦气?”德成摇摇头说:“我不怕,我这个人百无禁忌。”
下午的时候,驻地开来了一辆卡车,薛副官招呼人把重伤员都抬上了车,又让医务大队的军医都随车照顾伤员。等卡车开走后,团部的长官们商议了一下,觉得今天这一仗打下来,已经失去了偷袭的意义了,估摸着游击队肯定撤离了,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下令部队集合,沿原路返回驻地。
队伍一路开拔,走到晚上,来到前晚宿营的地方,前面传来就地扎营的命令。林三过来安排卢二狗他们搭帐篷,张胖子死了,打水烧火的任务就交给了德成和孙喜。吃了饭后,德成觉得很疲惫,早早地就去睡了,其他人也没了心思,除了值夜的,都去睡了,只有班长还坐在帐篷外抽着他的烟,烟头在黑夜里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