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笑得快要内伤了,另一边一个人却是哭得稀里哗啦。
这人正是鸿胪寺卿郑沂。
亦失哈问了好几天,连一点像样的证据也没有找到。
就是几个脑筋不好的读书人,碰上了几个酒鬼,然后大吵大闹,连目的地都没找到,就被拿下……
瞧他们的业务水平,不用东厂出动,刘华强都能把他们摆平。
这点破事也值得向皇爷上奏?
亦失哈犹豫了,甚至有那么点小尴尬。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东厂的人在书生们的身上找到了《郑氏规范》,随后他们又找到了那份约定科举之后,要捍卫孔夫子地位的文书,上面还有不少人的签字画押。
亦失哈下令,继续询问,然后他又发现,在这一群人里面,竟然有来自浦江的举人,他还是郑氏族人,郑沂的侄子!
破案了!
有人在后面当靠山,有人在前面联络生员,还有结党营私的罪证,又有鼓噪出击的现实……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按照谋反定罪,还是按照结党营私处理!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亦失哈拿着这些证据,直奔皇宫。
“皇爷,奴婢查出了这些,请皇爷过目。”
朱棣绷着脸,煞有介事看了一遍。
“郑氏规范,当初皇考因为这个,赐下御笔,说他们是江南第一家,真没想到,他们竟然以此名头,结党营私,拉拢未来的天子门生,辜恩负义,天理不容!”
不愧是你啊!
论起定罪,还是朱棣更高明。
“去,把老贼抓来!”
这回好玩了,天子都用老贼称呼,东厂更不用客气。
缇骑突出,直扑郑家。
到了之后,更没有客气,直接冲进去,抓人,带走……一波三连,顺滑无比。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都炸开了。
“我说贤弟啊,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啊?那天郑沂可是得罪你了。你下手可真快,报仇不隔夜,我简直五体投地啊!”
朱高燧语气夸张,恨不得给徐景昌跪下。
徐景昌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我说我只看戏,你信吗?”
“当然……不信了!”朱高燧贼兮兮道:“孔夫子披发左衽像,可不是我鼓捣出来的。”
徐景昌怔了怔,没错,他属实做了一点点事情,也着实火上浇油了。
但是这把火会烧向谁,他并不确定……不过话说回来,这帮读书人盘根错节,关系密切。揪住了一个,就能拉出来一大串。
这事情全看朱棣怎么处置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确实误会,郑鸿胪家风淳朴,秉性敦厚,断然不会干谋逆大事,还望陛下明察。”蹇义躬身说道。
朱棣点了点头,“朕知道,而且在这个时候,蹇天官还能仗义执言,有一说一,朕也是很欣慰。不愧是辅国天官,朝中重臣。但是朕想问你一件事,这是什么?”
他举起了《郑氏规范》,在蹇义面前晃了晃。
蹇义脸色微变,“这是郑家治家教子的规范,当年太祖皇帝也是很推崇的。”
朱棣又道:“是啊,皇考还给他们写了字……现在有一帮读书人,就围绕着郑氏族人周围,以探讨规范为名,彼此勾结,相互唱和,这又怎么算?”
蹇义越发凄苦,眼下的朝局已经不是朱棣刚登基的时候,彼时别说鸿胪寺卿这个级别,就算尚书杀了也就杀了。
现在天下大定,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处置重臣,会弄得人心大乱。身为百官之首,蹇义不能不说这个话。
“陛下,以臣之见,他们也只是诗词唱和,砥砺学问而已,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是吗?”朱棣似笑非笑,又把他们的那份文书拿了出来。
“你瞧瞧吧,这是相约考中之后,要捍卫正道,为了夫子名声说话……这又怎么算?”
蹇义老脸别提多难看了,他只能尽力解释道:“陛下,这些都是年轻读书人,他们都是初生牛犊,一腔热血,所说捍卫天下正道,也不是真的就要结党营私,而是想要相约报国,说到底,他们还是忠心的,不会有谋逆的打算。”
朱棣又点了点头,“蹇天官说的,朕赞同。但是朕想问你,如果一起签字画押的人,遇到了外人欺负,他们会不会出头帮忙?”
蹇义一怔,顿时语塞。
随后朱棣又道:“假如有了好位置,是不是要提拔一起签字画押的人?”
蹇义更加目瞪口呆。
朱棣最后一声冷笑,“所谓朋党,是不是这么来的?”
蹇义慌忙拜倒,汗流浃背……看似荒唐的小事,背后藏着的可一点不小。
从科举开始,读书人就通过各种方式,抱团取暖,互通有无……等到他们入仕之后,彼此联系更加紧密,渐渐的,一个个朋党就出现了。
朱棣看着浑身颤抖的蹇义,没说什么,而是到了桌案前面,提起笔,也写了几个字:江南第一结党之家。
“皇考的御笔朕不敢收回,只能加上几个字,你送去给郑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