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着时,就想安安稳稳地做个花魁娘子,攒些银钱养老。
如今死既死了,她也无甚做厉鬼复仇的心思,只想老老实实地转世投胎,可不想被当做作乱的鬼怪邪祟给人除了。
“周三郎君呢?”贺令姜问道,“你可曾见到周三郎君的去向?”
绿珠摇头:“我醒来时,周三郎君已经不在了,房中只我孤零零地一人。”
如此说来,她并未亲眼见着周三郎杀她,却也未曾见着周三郎不曾杀她。
想要借绿珠之口为三郎洗去冤屈,似乎是不可能了。
周允心中不禁一凉。
贺令姜闻言却是皱眉,照理说,绿珠即便陷入昏迷,可在死去的那一刻,便会化为鬼魂出窍,她应当能切实看到凶手的模样才是。
如今却什么都未曾看着,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她是在凶手走后才身亡,且其间一直陷入深度昏迷。
午作验过她的尸身,她体内并无足以致命的毒药,全身上下,唯一的致命伤,便是脖颈处琵琶弦所割的伤痕。
贺令姜抬首看向她的脖子,这般深的割痕,足见对方下手狠厉,同时割断了她的气管和血管。
照理说,这样子的致命伤,断气身亡几乎是在一瞬间的,凶手又如何在瞬间逃脱,没叫绿珠看到他的身形?
除非……
她低头沉思,而后勐地抬首:“除非,凶手施术将绿珠的神魂暂且封在体内,拖延了她死后神魂离体的时辰!”
此术对精通玄术之人,并非难事。
只有这般,凶手才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他的种种计划。
比如,将一切陷害给周三郎……
趁着这段时间,他完全来得及在昏迷的周三郎手上留下琴弦勒痕,做出他杀死绿珠的假象,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送回府中卧房。
〸一切做定,当绿珠化为亡魂离体,意识到自己死亡的那一刻,整个屋子中便仅余她一人。
凶手为谁,便是她自己也不曾看到。
即便请了不缘司的人来召魂问桉,也是徒劳。
而另一面,周三郎身上的嫌疑无法洗清,那这凶手,便只能是他。
怪不得凶手下手如此狠厉。
只有施术将神魂封下,而后干净利索地下手确保绿珠死去,在时辰到后,这术便自然而然地破开,不叫任何人察觉,便是绿珠也以为自己刚刚才断气身亡。
立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杜审年凉凉开口:“贺七娘子,你们玄学上的那些事,我不懂。可指向周三郎君的证据,却是实打实的。即便召了绿珠这个受害者来,亦未能洗脱其身上嫌疑。”
他眼中微眯,沉声道:“你方才的种种猜测,纵然为真,又如何证实那凶手就不是周三郎呢?”
“怎么可能是三郎!”周允叫道,“他不懂玄术,又如何做得来这事?”
杜审年冷哼一声:“即便他不会,难道就不可能有其他帮手?”
“更何况,若是真如贺七娘子猜测,凶手通晓玄术,直接灭了绿珠的神魂也不是难事吧?何必还要如此麻烦?”
贺令姜低声叹息:“是呀……何必要这么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