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的眼中,他看到的一群曾经光鲜亮丽的公卿大夫。
可在夏侯惇看来,那都是一群该杀的贼厮。
两个人的聊天也因为夏侯惇这一句“该杀的贼厮”,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兄长,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还是夏侯惇率先问道。
曹操摇了摇头,“不,你说的没有错,他们的的确确都是一群该杀的贼厮。汉室垂危,他们每个人都有莫大的责任,朝廷公卿,若不是天下谋福祉,他们也就失去了活着的价值。”
夏侯惇神色微松,笑道,“只要我没有说错话就好,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这张嘴。”
“你常常说错话?”曹操笑问道。
“我是什么样的人,兄长难道还不了解吗?”夏侯惇有些稍稍的郁闷。
曹操说道:“我对你怎会不了解呢,但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并没有常常说错话。”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陛下常常说,我两个肩膀抬了个腚,脑子那玩意完全是摆设,还让我多读书。可兄长,你瞧瞧,我像是那种会读书的人吗?”夏侯惇嘟囔道。
曹操哈哈大笑了起来,“陛下让你多读书保证是没错的,你读着便是,我相信你是能读的进去的。人只要肯学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晚的。”
“兄长,我最最纳闷的事,我经常说错话,跟我脖子上这颗首级有什么关系?”夏侯惇问道,他不解,甚至还有些气愤。
曹操定睛看了夏侯惇片刻,“你确实需要多读书。”
夏侯惇:……
“你方才说,这是陛下亲手所烤?”曹操忽然问道。
夏侯惇像个铁憨憨一般,立刻就非常兴奋的跟曹操说起了这只烤羊的故事。
曹操一边听着,一面一脸严肃的将羊蹄剔的干干净净的,甚至连骨头表面那层骨膜都被他给刮了下来,“陛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只是这终归是小道,于治理天下而言,并无益处。”
夏侯惇忽然激动的拍着双手,喊道:“陛下真神了,他就说兄长你一定会这么说的。”
曹操低头看着手中的羊蹄子,愣住了。
隔了好半晌,他才嗤笑一声说道:“陛下当真是这么说的?”
“我能骗兄长吗?我记得可真真切切的。”夏侯惇拍着胸膛说道,“旁人可以说我夏侯惇不会说话,但休想赖我记性不好。”
“陛下……还说了什么?”曹操目光幽幽问道。
“还说……”刚刚还在自夸自己记性极好的夏侯惇,摸了摸后脑勺,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想起来了,陛下最近时常念叨着想让兄长在河南尹练兵之类的话,不过……”
夏侯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曹操打断,“别说了,这事我随便听了一耳,你就当没说过。”
“为什么?”夏侯惇疑惑问道。
“因为你该好好读书了。”曹操拍了拍夏侯惇的肩膀,起身朝着北苑走去。
汉灵帝当年在这里置兵十万搞了个大检阅,可见此地的占地面积到底有多么广袤。
刘辩现在真正利用起来的地方,只有经过他重新命名的北苑。
夏侯惇疑惑不解的跟上了曹操的步伐,“兄长,太后那个老妖婆让袁太傅亲自到西园教导陛下,是不是又没按好心?”
曹操略显惊讶,“在这个事儿,你算是看对了。但对太后的称呼还是宜当尊敬,那不管怎么说也是陛下的生母。”
“省得了,兄长。我就说吧,张辽那厮还非要跟我打赌,他那两个肩膀上我看也抬了个腚。”夏侯惇摇着头,宛若一名得胜归来的将军。
曹操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夏侯惇追着问道:“兄长心机深重,应该能猜到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曹操面色微黑,“你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骂我?”
“自然是在夸赞兄长了,我为什么要骂兄长呢?”夏侯惇反问道。
曹操摇了摇头:……
无语了片刻,曹操还是给夏侯惇解释道,“太后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有很多,陛下新皇登基,大将军与太傅同录尚书事,职典枢机,朝廷对于天下大事的处置,几乎皆出自这二人之手。”
“如今大将军正在此地欢快的当匠工,垒砖、砌墙。那么最要紧要的,可不就是太傅了。也许太后是想借助太傅在朝中的权利,以陛下任性妄为的理由,压制陛下的权利吧。”
“但,来了,可就走不了了。我大概也就可以趁机脱身了,算好事。”
夏侯惇听的云雾缭绕的,“来了,就走不了了?”
曹操冷笑了一声,“袁太傅一直以为他是躲藏在暗中的狐狸,对汉家天下只手拿捏。可殊不知陛下才是真正的虎狼,一只自命不凡的狐狸钻进了虎狼的巢穴,你觉得他还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吗?”
“太后眼中的机会,难道就不会成为陛下的机会吗?哈哈哈。”
“此事其实是很有趣的,一位只算了两步的人,竟妄图去算计一位已经算了百步的人。”
夏侯惇是彻底的听迷糊了。
他打了个哈欠,一脸苦闷的摆了摆手,“算了,兄长,我就不配听这些事!我看我还是去练兵吧,真期待这支军队拉出去的样子。吃的好,练得狠,打人一定很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