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一出,萧若寒的脸登时阴了下来,像朗朗的晴天忽然飘来一片乌云。她摇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将脸扭向了一边。马扩讪讪一笑,一时不知如何答言。
李梓熙透过门缝朝里看了看。里面一个不大的院落,种着几棵枣树。青青的枣儿在绿叶间闪着幽幽的光泽,随着树枝轻轻摇晃。雨声密密,院内看不到一个人。
马扩敲了敲门。砰砰的声音,很快被雨声淹没。李梓熙挽了挽衣袖,挥起拳头,使劲擂了几下。
嘭嘭嘭,沉闷的声音响起,大门一阵晃荡。李梓熙停下拳头,三人一起望向院里。
依然不见有人来。李梓熙抡起胳膊,猛地擂了十几下。
嘭嘭嘭!
嘭嘭嘭!
屋檐上的积雨猛地一阵落下,几块松软的泥土从墙上掉了下来。
“谁啊,这么大声,门都要被你砸坏了!”随着这声音,一个灰衣的僧人出现在枣树后面的房檐下。
这僧人撑着一把黑纸伞,踩着满地的积水,踮脚跑到了大门底下。他透过门缝朝外看了看,顺手将雨伞靠在墙上,上前拉开了门闩。
“小师傅,打搅了!”马扩上前拱手。
那和尚约莫二十七八岁,头脸胖大,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他打量着三个人,爱理不理的,斜着眼角,问道:“你们几个,叫门有何事啊?”
马扩瞧他僧衣崭新,青色的头皮还透着根根黑发,一副浪荡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僧人。
高丽国的僧人难道都是这幅模样?马扩心中生疑,瞥了一眼李梓熙。李梓熙摇摇头,没有说话。
“小师傅,在下是过路的,不巧遇上大雨,眼看这天就要黑了,”马扩望着僧人,指了指身后,“师父能不能行个方便,让在下三人借宿一宿?”
那僧人眼珠不停滚动,来回在三人脸上扫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萧若寒脸上。
萧若寒只觉那僧人目光如刺,还带着些淫邪,不觉心中气恼,瞪圆了眼,恶狠狠地看着那僧人。那僧人却阴阴一笑,将目光转向李梓熙。
李梓熙低下头,捻着胡须,默不作声。那僧人这才说道:“三位稍等片刻,我去禀报方丈一声!”说罢,重又关上门,拿起雨伞,跑了回去。
天色灰沉,外面的雨越发大了。
那灰衣僧人进屋,半天不见人回来。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光景,才看见枣树底下一闪,那灰衣僧人重又出现,后面却跟了一个黄衣的僧人和一个小和尚。
灰衣僧人把门打开,让三人让了进来。回身看看,又招呼那小和尚,将三人的马匹牵到院子里来。
“这是本寺方丈......”灰衣僧人亮起双手,说道。那黄衣僧人双手合十,口中高诵:“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了!”
萧若寒冲马扩眨眨眼,忽的一笑。马扩看那和尚身形高瘦,一套宽大的僧袍穿在身上,飘飘荡荡,极不合身。再看那头顶,却是根根头发刺刺,显然是理的时候不长。
牵马的小和尚倒是头皮光洁,本本分分,只是动作小心翼翼,不时看看三人,眼神中透露着不安。
黄衣僧人两道长眉,眼珠子鼓鼓的,一张消瘦的长脸很像马脸。他垂下双目,偷偷打量着李梓熙。目光和李梓熙相碰,却又慌忙闪开,高颂佛号。
李梓熙觉得这黄衣和尚很是眼熟,急切间反倒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这样踌躇着,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偏殿内点着几根蜡烛,灯光摇曳。黄衣和尚将三人让到屋内,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随口吩咐那灰衣和尚,赶紧上茶。那灰衣和尚答应一声,又看了萧若寒一眼,才大踏步走了出去。
“敢问三位施主从何而来啊?”那和尚问道。
李梓熙还在愣神,马扩赶忙答道:“回方丈,从王城来。”
那和尚点点头,又问道:“要到哪里去?”
“开城!”李梓熙答道,两眼盯着那和尚。那和尚看看李梓熙,将目光移开,说道:“那是去李吉贤大将军的所在了。”
说话间,那灰衣僧人已进了屋。他将茶碗摆在桌上,给每人倒上了茶,然后走到一边,垂手站立,一双眼睛仍在萧若寒身上不住乱晃。
“雨大衣湿,三位施主,先请喝杯茶,暖暖身子!”那黄衣和尚说道。说完,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小口。
三个人浑身湿透,被风一吹,都觉有些凉。那茶冒着热气,散发出幽幽的甜香。三人禁不住端起茶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和尚见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了桌上。翻着一双白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梓熙。
李梓熙抬起眼,看着那和尚。忽然间,他脑子一闪,叫道:“你是?......”
“不错,我是!......”那和尚狂笑一声。
三人都是一惊,刚想站起,忽觉一阵头晕眼花。眼前登时一黑,身子向后一仰,猛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