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一手捻须,一本正经地回道:“史思明的易容伪装之术甚是高明,我老前辈倒也有些佩服。”
他戴上面具,便换了一副苍老的嗓音,说话时面皮上的肌肉似乎都跟着一起颤动,其实是他用手假意捻须,其实假胡须内藏有细线,拉扯不同的线头,可以牵动脸皮上的不同部位,让这张假面皮在他说话时看来栩栩鲜活。
独孤湘抚掌道:“空空儿,这控制面皮的功夫太厉害了,这张脸皮简直让你演活了,快教教我。”
空空儿又一抹脸,卸下面皮,露出本来面貌,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样貌看来又老了一些,最早看来不过二十出头,方才像是四十上下,此刻则已近甲子了。
空空儿却不自知,一脸自傲地道:“这操控脸皮的功夫可难得很,需要勤学苦练,堪比学一套高明武功。”
他见独孤湘内力修为如此浅,直道她不够勤奋,却不知独孤湘遇到自己喜欢的功夫,习练起来可卖力了。
李珠儿道:“你二人别再斗嘴了,湘儿,你何不试试现在的内功如何?”
独孤湘此刻身上仍是全无异样的感觉,起身向上轻轻一跃,不料脚下如腾云驾雾一般,一纵一丈多高,独孤湘的轻功虽好,内力却浅,之前若不借力,全力纵跃也不过五六尺而已,此刻只轻轻一跃竟到如此高度。
独孤湘大喜甫一落地,足尖点地,向前窜出,这一步跨出去也足有一丈,比她之前的步幅可大多了,仿佛身子忽然变轻了,又仿佛是学会了缩地之法,每一次迈步,便似洞内地面缩短了一大截。
独孤湘心头大喜,高声欢呼,绕着洞府内壁疾步快跑起来,穿星步的身法本就神妙,配合上无上的内力,一时间但石洞内人影憧憧,几人眼中只能见到独孤湘一抹淡淡的影子,直如鬼魅一般。
她越跑越觉欢畅,内息奔涌似乎永无止境,这内力并非自她下丹田而来,而是从四肢百骸中同时涌出,再汇流到各处筋脉之中,仿佛朝露汇聚成溪,小溪汇流成河,所有的炁都汇聚到任督二脉之中,一同向上循行,二炁相合于口中,独孤湘不禁张口,纵声长啸,脚下奔行愈速。看书喇
见她如此举动,众人都心觉有异,空空儿道:“不好,她一时操控不了如此高深的内力,若任由她这样奔行下去,失了心智,不至力竭绝不会停下。”
空空儿的内力已经全数传到独孤湘的身上,他此刻还不如一个寻常农夫,李珠儿知道形势紧急,飞身上前,想要抓住独孤湘,让她停下来,然而穿星步本就神妙,再加上烛龙功内力的加持,李珠儿如何追得上?
独孤湘体内的内力仍在不断涌起,如钱塘潮起,将她心中狂躁之气不断推高,单是奔跑已不能平复她的心湖,独孤湘于是出掌向着迎面而来的石壁拍去。
“啪”的一声打得石屑飞溅,李珠儿本想借她拍击石壁的当口抓住她的臂膊,不料独孤湘接着拍击岩壁的反掷之力,高高地弹起,越过李珠儿的头顶,远远地飞了出去。
独孤湘落地后继续狂奔,遇到石壁、石柱,便挥手拍击,再借力弹出,如此一来身法比之前更难判断,而她拍击石壁的力量越来越大,整个洞府都跟着摇晃起来,顶上的石笋纷纷坠下。
外面守着的七人闻声入洞,想要看发生了什么事,拓跋朝光忙上前挡住众人,此刻独孤湘如魔神附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若贸然入内被她误伤,以独孤湘现在的功力,哪怕被其掌风轻轻一刮,寻常人也难以承受。
眼看独孤湘越跑越快,神情也越来越疯魔,拍击越来越密,如此下去把石洞打塌也不是没可能,李珠儿边追边喊道:“湘儿,快停下来!湘儿,快停下来!”
然而此时的独孤湘已经陷入一种疯魔的状态,如何听得见李珠儿的呼喊?她忽然身子一转,这次却向着空空儿冲了过去,此刻空空儿内力全失,若被独孤湘打上一掌,那是半分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珠儿惊急交加,却无法赶上独孤湘的步伐,更无法阻止她的疯狂行径。
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听得弓弦响动,一支羽箭正中她上腹中脘穴,独孤湘中箭后竟然丝毫不停,仍向前冲,又有二箭接踵而至,分中两边肋下章门穴,独孤湘冲势稍缓,第四又至,这次却是胸口膻中大穴。
独孤湘身形缓了下来,众人才刚能看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瞪视着空空儿,目眦尽裂,模样甚是吓人,她身形虽缓却兀自不停,仍向空空儿冲去,再次弓弦响起,这次中箭的地方分别是双腿上的阳陵泉和双腕上的太渊穴,更有一箭竟然落在了她后背大杼穴上。
这几箭射中的都是独孤湘肝、胆、肺、气、血、髓的会穴,身中这么多箭之后,独孤湘终于停了下来,而她身上的一把箭杆“哗啦啦”都掉在地上,原来这些箭都被折去了金属箭头,只是靠木头箭杆点穴,让她的神志恢复清明。
射箭之人自然就是“塞上神弓”拓跋守寂。
拓跋守寂不愧人称“弓神”,他的弓术果然神妙,别人连独孤湘的身法都看不清时,他连珠射出的折去了钢铁箭簇的箭杆却能连续射中独孤湘,拓跋守寂的箭杆即快且准,点了独孤湘身上各脉的会穴,令其气息稍滞,这才阻挡住了独孤湘的前冲势头。”
独孤湘中箭之后,倏然倒地,空空儿敢忙上前,他可不敢面对独孤湘,而绕到她身后,以双手按住独孤湘后背穴道。
空空儿此刻已无内力,却能缓缓带动独孤湘体内烛龙功的内力运转,助她行了几个周天,独孤湘体内刚才还如野马般奔驰的内息,此刻熟悉了独孤湘体内的运行轨道,才最终慢慢平复下来。
委顿良久,独孤湘长长吁出一口气,开口道:“乖乖……方才可太吓人,我只觉神思中似乎还有一丝清明,所作所为,自己尽都感觉得到,却就是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