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知道他铁棒有吸附兵器之能,又知他内力深厚,不敢力敌,施展赵蕤所授袖里乾坤的短打招术,贴身游斗起来。
东岩子赵蕤所授短打功夫名为“袖里乾坤”,说的是手上功夫之巧妙,仿佛藏在袖中一般难以捉摸,并不是说非得将手藏在袖中才能施展。此刻施展起来,无非就是化掌为刀,威力更大。
然而饶是赵蕤所授功夫虽然神妙,古辛上师却也不惧,他一边运杖格挡,间或运掌拍击。忽而如象沉稳,忽然如龙灵动,始终对江朔处处压制。
江朔自从茅山积金洞中出世之后,身兼玉诀神功的无上内力,袖里乾坤与神枢剑的拳剑功夫,飞燕穿星步的轻功腾跃之术,有这三艺傍身,除了北溟子之外,从未遇到过敌手,更不要说他还有七星宝剑这样的神兵利刃。
而近日与古辛上师交手,内力稍有不如,拳脚、剑法处处受制,轻功虽妙也无法突破那看似朴实无华的步法,长剑又被铁棒吸走,竟然处处受制,实是出世以来所未有过之事。
苯教是吐蕃的原始泛灵信仰,与北地“珊蛮教”有颇多相通之处,但也受到南面天竺功夫的影响,其术曰“苯”,多有神秘的修炼法门。
比如铁刃悉诺罗所练“金钟罩”的功夫称为“象苯”,吐蕃高原无象,其形象来自天竺,象雄人认为大象皮糙肉厚,不避刀剑,因此称这门铜皮铁骨的功夫为“象苯”,而像马祥仲巴杰这样以内力震飞对手的功夫,被称为“赞苯”。
一般人只能练成一种“苯”术,而古辛上师却是高原上不世出的人杰,身兼数“苯”,他所使的以拙破巧的铁棒功夫便是“象苯”的一种,而双掌拍击的内力源自“赞苯”,脚步与灵便掌法却是“龙苯”的功夫。
正因为如此,古辛才被尊为“上师”,他自创的这一门铁棒与掌法结合的功夫,便是“龙象般若功”。
江朔转眼间已与古辛上师剧斗了上百回合,虽然不知这门功夫的名称,但亦能悟出他这本功夫兼有凝重与灵巧,其实就是铁棒与掌法中也是刚柔相济、龙象兼有。
铁棒看似沉重却以小巧灵便的手法拨动来格挡,掌法看似轻灵其中蕴含的掌力却深沉厚重,这刚中带柔,柔中有刚的功夫,令江朔一筹莫展。
江朔所不知道的是,古辛上师心中对江朔也暗暗点头,他的功夫独步雪域高原,自从神功练成以来从没人能在他面前走过是个回合,别说他的掌法,单这一条铁棒,就没几人能接得下一招半式。
没想到第一次出手,遇到这大唐少年的功夫竟已如此了得,非但兵器、拳脚打了个有来有回,更为难得的是,他内力修为上居然与自己也难分伯仲。古辛上师不禁心中暗忖,不知这少年的师父是谁,能将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调教得如此厉害,江朔的师父怕不是大唐第一高手?
古辛上师却不知江朔的功夫得自于天授与机缘,并非全靠师父传授,赵蕤、李含光、裴旻、神会、北溟子、张果先生都曾指点过他功夫,更甚至于从张旭、吴道子、王维等文人雅士身上都体悟到了不少武学的真髓,才有今日的武功。
古辛上师忽然朗声道:“少年,你的师父是谁?你不是我的对手,请尊师出来相见吧。”
江朔听了一头雾水,问道:“我师父?我没有师父……”
古辛上师心想这少年年纪尚幼,他师父定然不放心他一个人闯荡江湖,只怕此刻正藏身斗极峰上某处,一般武学之士说到自己师父都颇尊敬,怎会说出像江朔这样目无尊长的言论?他敢这样说,估计就是他师父教他的。
于是继续高声道:“少年,你我之间差着辈分,老朽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若请尊师下场吧。”
江朔心中更加糊涂,道:“倒是有不少前辈高人,指点过我的功夫,可要说师父……”他心道,和自己说得上师徒名分的,恐怕只有东岩子赵蕤了,但东岩子以死,又怎么可能现身一见。
古辛心道:原来这少年的师父不止一人,果然,此等武学奇才,中原武林定然也十分珍惜,有好几个师父倒也是人之常情。他自以为睿智,却不知道自己全完想错了。
古辛道:“嘿,看来不施展点手段,你还以为老朽只有这些本事了,尊师再不现身,就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江朔百口莫辩,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古辛突然变招,他手中铁棒不断杵地,搂膝拗步反客为主,向江朔步步近逼过来,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江朔只听耳中嗡嗡作响,古辛上师念咒的声音,如同一支勺子转着圈刮擦着铁腕,又如一块砥石摩擦着铜盆的口沿,顿觉心烦气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