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心道,这崆峒群山之间的河水边只有寺庙、道观,可没有什么宫殿,更没有这么多宫娥在河边洗沐,却不知为何会呈现胭脂之色。
司马青云似乎看出了江朔心中的疑问,笑道:“这胭脂河的上游乃是一赤山丹峰,山石泥土均呈赭红之色,这胭脂河常年将山上的红色的沙石冲刷下来,此河又流得甚缓,无法将沙石冲走,年深日久,河床下堆满了红色的沙石,从河面上观之就成了胭脂之色。”
江朔知道司马青云一紧张,就会话特别多,以掉书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也不戳破,听他说这些奇闻逸事也颇觉有趣。江朔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河水来看,见河水颇为清澈,果然这胭脂之色是来自河底赭红色的泥沙。
众人沿着胭脂河又走了十里,两岸渐次升高,已经距离水面甚远了,司马青云道:“到了。”
江朔惊讶地四下张望,此处峡谷平阔,山水并无特异之处,不知道司马青云说什么到了。顺着司马青云手指的方向,才见前方峡谷两岸有一道细细的铁索横跨两岸,走近了才知这铁索也有鹅卵粗细,只是离得远了才觉纤细。
铁索这头距离河面已有数十丈,另一头却拴在峡河对面的一座孤峰的山脚之下,距离河面不下百丈,峡谷中不时有疾风穿来,吹得铁索剧烈地来回摆动。
司马青云指着对面的孤峰道:“这就是斗极峰,这条铁索是通往斗极峰唯一的道路。”
江朔这才知道斗极峰原来是一座孤峰横绝的山峰,叶归真道:“嘿……这魔教是把铁索桥上的木板都拆了吗……这也不对啊,铁索桥至少得由四条铁索吧?这只有一条铁索,难道叫人学猴儿攀过去吗?”
司马青云叉手道:“叶天师说笑了,这铁索桥本就如此,并非魔教破坏的,当年召开大会,之所以选在斗极峰上,就是因为此山四面都是绝壁,常人难以攀爬上去,在上面比试武功不受打扰,更有一节,这铁索也是一道考验,能顺着铁索上山的人才有资格参与盛会。”
江朔心想难怪“九教大会”会选在斗极峰上,若世上各门各派各教之人都涌上峰去,别说比试了,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选在此山上,功夫不济的人只能望峰兴叹,确实是少了不少麻烦。
磨镜老人抬头看天,道:“不早了,上山吧。”
说着轻轻一跃,踏上了锁链,他一踏上锁链,铁索就急剧地晃动起来,磨镜老人站在铁索上也禁不住左摇右晃,看来颇为惊险,他却顺着铁索向前越走越快,倒不是他故意显露武艺,而是铁索这头低那头高,若不走得快些,无法冲上对面山崖。
磨镜老人走到峡谷中心时,在岸上看来已如飘零一叶,仿佛随时要跌落峡谷,峡谷下虽然有河水,但河水甚浅,正要落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然而磨镜老人虽然看似左摇右晃,脚下却丝毫不停,一会儿功夫就踏上了对岸,江朔知道他这是用自身的晃动抵消铁索的晃动之力,因此能黏在铁索上有惊无险地走到对岸。
司马青云道:“下一位谁来渡河?我三人这链条走得多了,由我三人压阵。”
司马青云这样说,崆峒三圣自然是都能走到对岸的,但他们门下的弟子可就未必有这个能耐了。
江朔道:“我来!”刚想上前,却被叶归真抢了先,叶归真道:“哎……小子不懂尊老,让我老人家先走。”
说着一跃上了铁索,江朔心中还真有担心这位前辈,他看来疯疯癫癫的,可千万不要走到半路疯病发作,坠入峡谷。他刚想要上前保护,却见叶归真在铁索上再次一跃而起。
这铁索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纵跃而行可实在是太疯狂的,方才磨镜老人脚步虽快,却也是贴着锁链疾行,因为铁索在风中并非规律摆动,左右摇晃非常混乱,并无一定之规,跃在空中如何能找准落脚点?叶归真却在铁索上如猛虎般连续纵跃,实在是骇人心魄。
果然叶归真在铁索上才纵跃了十多次,西边忽有一阵疾风吹来,铁索向着东面远远荡去,眼看叶归真就要坠入峡中,众人都齐声惊呼起来。
他却毫不惊慌,在空中张开双臂,如大鸟般盘旋,在空中硬是转个半圈,右脚足尖踏到了铁链上,紧接着又盘旋而起,左右飞环,行进时显得颇为俊逸。
然而好景不长,叶归真仿佛脚下突然一滑,向前冲出,由于铁索是不断向对岸升高,叶归真一扑之下,已经落到了铁索下面,众人再次惊呼起来。
却见叶归真双手一举,抓住铁索如猿猱般地向前一荡,向前飞纵,在铁链下连着荡了好几下,才翻身重又上了铁索。
这时铁索已经开始急剧向上升高了,叶归真足尖连点,彷如灵鹿,既快且捷快速前进,很快就到接近了对岸。
然而以他的速度要冲上对岸似乎力有不逮,众人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却见他忽然大喝一声,双足猛踏铁索,如熊罴一般迈着沉重地步伐,那铁链竟似被他牢牢踩住,摆动幅度都变小了。
叶归真就这样一步一步踏到了对岸山上。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