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里眼睛几乎瞪出眶外,大吼道:“开开开!”用尽浑身力气将斧子向下压。他膂力极强,奋尽全力之下,竟将悉诺罗压得前腿弓后腿曲,蹲低了下来。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了,巨斧的利刃依然刺不破悉诺罗手臂上的肌肤,想当年汉水中的巨鼍黑龙王如此皮糙肉厚,遇到程千里的巨斧都有些发怵。没想到悉诺罗居然丝毫不惧,以双臂硬接住了程千里的巨斧。
悉诺罗慢慢直起身子,他身材颇为高大,一旦站直,程千里的下压之势变成了仰攻,愈加难以发力。
悉诺罗嘎嘎怪笑,猛地向上一送,程千里手上再也拿捏不住,巨斧脱手飞出,远远坠落下来,大殿中还有众多神拳门的弟子,见这车轮巨斧打着旋儿从天而降,不禁齐声惊呼,四散奔逃。
巨斧落地,劈开青砖,竟然竖立在地上,可见程千里巨斧之锋利,众人看了都不禁胆寒,由此对铁刃悉诺罗的“金钟罩”功夫也更觉震恐。
程千里武器既失,忙顺势向后纵跃,仆骨怀恩和睿息也上前协护,以防悉诺罗乘胜追击,然而悉诺罗却并不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左右转头看自己的双臂,巨斧虽然没有斩破他的皮肤,却也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压痕。
悉诺罗嘉许的点点头,对章藏榭说了几句,章藏榭道:“这位郎君膂力惊人,这兵刃看来并非江湖豪侠所用,而是马战的兵刃。”
程千里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笑道:“老程虽然少年即入江湖,学的却是马上步下,战阵冲杀的功夫。正要去安西投军。”
悉诺罗眯着眼睛听完章藏榭传译后,也朗声笑道:“额尔索麦索巴切让,呼尔班得儿!”
章藏榭道:“铁刃将军说了,今日到此为止,来日战场上相见,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吐蕃和大唐交恶已久,连年征战不休,若真在战场上遇到了这尊煞神,唐军胜败如何可真不好说了。
程千里问仆骨怀恩:“仆骨,你自幼在朔方军中,可听说过这铁将军?”
仆骨摇头道:“没听过,此人功夫如此了得,如有唐军遇到过,定然早就传开了,绝对不会没有耳闻。”
马祥仲巴杰得意道:“大唐和吐蕃在河西能打得有来有回,那是因为你们遇到的不过是吐蕃、吐谷浑的军队而已,若有我族强兵,陇西早就尽收囊中了。”
睿息忽然道:“原来你是象雄人!”
江朔糊涂道:“象雄是哪里?他们不是吐蕃人么?”
睿息道:“象雄原本是吐蕃西陬群山中的大国,其地比吐蕃更为山高地险,民风彪悍,人皆好勇善战,称为象雄强兵,吐蕃雄主松赞干布与象雄鏖战三年,才阵斩象雄国主李迷夏,将象雄一切部众收归于辖下。象雄人信苯教,我看这胖子戴着尖顶白帽,才想起这是苯教的冠带。”
程千里道:“我当这象雄多厉害,原来是吐蕃手下败将,吐蕃又是我大唐的手下败将,那象雄岂不成了大唐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了么?”
马祥仲巴杰对于程千里的戏谑却面无惭色,对程千里道:“以吐蕃的实力,原本是灭不了象雄的,但最后关头王城内贵族交出了李迷夏的头颅,吐蕃才得以一统高原。”
章藏榭也道:“确是如此,当年松赞干布说服象雄贵族的理由是,高原诸国之所以久困高山,无法占领山下膏腴之地,就是因为诸国分裂,互相挞伐不休,无暇他顾,只有和汉人一样一统高原,才有下山与大唐争雄的本钱。”
马祥仲巴杰接着道:“因此象雄是与吐蕃一统,并非兵败投降。”
程千里道:“说的这么厉害,这些年吐蕃和大唐连年征战不休,怎么没看到你们象雄的军队呢?”
马祥仲巴杰接道:“吐蕃居于高原苦寒之地,南北均有大雪山阻隔,出路只有东西两头,东面么就是大唐所谓陇西之地,西面则是大小勃律。”
江朔只知道吐蕃和大唐在河西、陇西二镇连年征战,对吐蕃的山川地理却全不知情,看来众人也是如此,都静静地听着马祥仲巴杰讲述,无人出声。
马祥仲巴杰继续道:“吐蕃四十东岱在陇西征战多年,未得尺寸之地,我象雄只十东岱却早已击败大小勃律,出葱岭以北了。”
“东岱”与大唐“军镇”相似,但吐蕃十个东岱也不过大唐一、二镇之兵罢了。
程千里知道葱岭以北便是安西的疏勒镇了,难怪铁刃悉诺罗听说他要去安西投军,便说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相遇绝不留情云云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