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法雷姆眉头微微上挑,下意识压低了嗓音,“一群矮人佣兵?还是从北帝国来的……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其中有一位一直背着一把黑色的钉锤,留着一头棕黑色长辫,蓄有酒红色胡须的矮人?”
酒馆老板想了想,不太确定的答道,“他们在经过村子之后,就很快离开了,看起来像是着急赶路。我虽然多瞧了几眼那几名矮人佣兵,似乎是有那么一位相貌和你描述相符的老矮人。不过瞧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和人类商队发生了一些争执。”
“一群从未离开过北帝国的矮人佣兵,”涅法雷姆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应该听说过,有关于这片迷雾沼泽的传言。所以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不会进入这片迷雾沼泽。”
“您和那群矮人认识?”酒馆老板忽然探头望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那您要抓紧时间了,我想应该能在入夜之前赶上他们。我瞧见他们的马车上,运送了一些上好的瓷器和香料,还有一些北帝国的上等布料。”
“这应该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涅法雷姆站起身,快步走出酒馆。他抬头眯眼望向南方尽头,那片笼罩在暮色中的沼泽林地。
今天早些时候下了一场窸窸窣窣的冷雨,行走在乡间泥泞小道上,高大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脚下道路上仍旧能够看到车队留下的印痕,但随着夜色加深,便只剩下泥泞难行了。高大男人牵着手中高头大马,低下头沿着那条乡间小道,快步朝着那片迷雾沼泽方向走去。
偶尔也会有人探头打量着这名陌生人,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油灯,昏暗不清的光线笼罩着他们粗糙的面孔。
越往前走空气愈发潮湿,昨夜刚刚下过的一场雪融化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使得寸步难行。涅法雷姆艰难的向前走了一段路,并且留意到道路上留下的车马痕迹,他们应该是继续往南走了,但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进入迷雾沼泽。
前面不远处的地方,迷雾沼泽外的湿地边缘。
围坐在火堆前的几名矮人,正闷头啃咬着手中冰冷的肉干。他们的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坐在身后马车上的老矮人,仿佛是在征求意见。
表情阴郁的老矮人将双臂揣在怀里,一只脚踢在马车车轮上。
火光映照着老矮人满是尘灰的粗脖子,他吐了一口唾沫,用力揉搓着脏兮兮的发辫。即使老矮人已经耐着性子,但他还是因为坐在不远处的人类商人,脸上露出的惬意目光而有些恼怒。
有些烦闷的扯了扯身上的盔甲,老矮人转而用力扯了扯每日都要精细打理的红棕色胡须。
“要我说,咱们就应该直接拿钱走人,”靠着马车席地而坐的年轻矮人,西斯尔·齐格林告诉老矮人,“这群胖的流油的家伙,永远都只会啰嗦个没完,与其看着他们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如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就算他们能发号施令,但他们到底该听谁的话。”
老矮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西斯尔·齐格林,随手拖过一件厚重的斗篷盖在腿上。
“用他们的话讲,咱们根本不可能和人类在意见上达成一致。”西斯尔·齐格林比了比手指头,继续说道,“所以俺们只是礼貌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因为他们已经和咱们说过同样的话了,当然,我还是没能反驳他。”
“那么做未必是错的,”老矮人沉默片刻,低声嘟囔道。
“冷静点,西斯尔,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蠢事,辱没了咱们齐格林家族的荣光,”同样有着齐格林姓氏的老矮人老沃甘·齐格林,用力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通常来说,还不等咱们赶到目的地,这群人类商人就会做出这样或者是那样的愚蠢决定。但俺必须告诉你,小伙子,有一件事情他们清楚的很。”
正闷头呼呼大睡的年轻矮人阿西尔,被阿囚克一脚踢倒在地上。只见他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咧着嘴冲着阿囚克发出憨厚的笑声。
“无论如何,俺们都从没进入过迷雾沼泽。”西斯尔·齐格林低声抱怨道,“俺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听说这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里面长满了吃人的藤蔓,遍地都是深不见底的沼泽。”
“没错,俺也这么听说过。”
老沃甘·齐格林肯定的说道,“但这不是咱们撤掉这次任务的理由。咱们第一次离开北帝国,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能够多挣到一些钱,就算这些家伙像狗尾巴上的虱子,咱们也得忍着把他们送到瓦西塔斯城。”
“但这听起来就很危险,”西斯尔·齐格林再次朝着人类商人指指点点,“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对咱们指手画脚,根本一点用都指望不上。而且现在,咱们还必须继续南下穿过迷雾沼泽,只有这样他才愿意支付给咱们剩下的报酬。”
人类商队中一名年长的商人,站起身冲着西斯尔·齐格林狠狠啐了一口。
“无论你们在想什么,你们都必须护送我们穿过迷雾沼泽,这些事情在你们接下这份任务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显然有些不满的人类商人,语气愈发刻薄的说道,“除非你们背弃身为佣兵的准则,以后也别想在人类社会立足。你们这群只知道吃喝,危险而且好斗的混球。”
不等老沃甘开口,西斯尔·齐格林便扯着粗重的嗓音,冲着人类商人大声喊道,“无论你们脑子里究竟在想啥,又或者究竟是谁在发号施令,俺们都不会和你们一起进入迷雾沼泽。”
“所以你们是打算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商队中,一名看起来显然还太过年轻的人类缓缓起身,神色平淡的瞥了西斯尔一眼,“那你们可不要忘记,我们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提前支付给了你们足够的报酬,而且你也承诺过,会护送我们直到安全返回瓦西塔斯城。”
“但你从没有告诉俺们要穿过迷雾沼泽,你只是说这一路可能会有危险而已,”老沃甘·齐格林甩了甩手臂,站起身,起身盯着眼前这名叫西伊尔的人类商人,“俺们从没有离开过北帝国,这也是第一次来到东帝国境内,所以你们笃定俺们没有听说过,有关于迷雾沼泽的传言。俺们矮人永远不会背信弃约,但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再好好商量一下才行。”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西伊尔忽然提高了嗓音,冲着老沃甘·齐格林露出鄙夷的神情,“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雇佣这群矮人佣兵。就像老希夫说的,这群矮人根本就是一群贪婪好事的混球,他们总是会耽误我们的行程。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我们手中得到更多的报酬。”
因为愤怒胡须颤抖不止的老沃甘·齐格林,整张脸憋得发红。
他满脸愤怒的瞪着西伊尔,用力的将手中的钉锤甩在地面上,“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是在污蔑我们!就算是死,俺们也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声誉的事情,哪怕是俺成为佣兵这么多年,也从未做过任何违背佣兵的准则的事情。你是第一个这样评价俺的人类!”
“管好你的嘴,西伊尔,”再也忍不住站起身的费雷特,用力瞪了一眼西伊尔,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老沃甘面前,“很抱歉会发生这种事情,老沃甘·齐格林。虽然这个小家伙还太年轻,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对一位年长,并且有着丰富经历的矮人佣兵说出这种无礼的话,我替他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