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这般聊着,路过一间天门镇的饭馆故人居的时候,门檐下站着的一名书童装扮的少年拦住他们的去路,道,“周策,请你们等一下,夫子想请二位吃顿便饭。”
李余对他不甚认识,倒是周策认识,可也不是很熟。
“赵括,你怎么在这儿?”周策询问道。
赵括答道,“夫子让我在这儿等你们的。”
李余看向周策,示以询问,周策为他解释道,“他是梁先生的书童。”
在天门镇待的这些年,李余对天门镇大概的人事物也都已有了了解,梁先生便是七年前来的那位夫子,那位夫子的课李余也去偷听过几次,他上课不像那老夫子般照本宣科,反而引经据典,颇为生动有趣,连他这般不喜上学的人,都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甚至有感而发。
只是后来三年里,他很少授课了,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书房不知道在干什么,当然,这些都是沈洵与周策告诉他的。
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去蹭课了,那名书童他之前去书塾蹭课的时候并没有见过,也不是天门镇的人,想来应是后来从外面进来的人。
周策问李余,“我们去一下吧,毕竟他是先生,也不好推辞。”
李余表示无所谓,他想的是,或许他是顺带的那个,他只要安安静静的坐着就行。
三人经过楼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小隔间,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一桌精致的小菜,桌上放着一份切得薄薄的不知道什么的肉,上面浇了些酱汁,一份摆得很精美的青菜,还有一碗汤色鲜纯的鱼羹,旁边砌了一壶散发着幽幽茶香的茶,还有水盆与毛巾放在一旁供人盥洗。这让李余蓦然间想到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古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由思忖,读书人果真讲究,连吃饭都这般精致灵巧。
周策好似知道跟这夫子吃饭的规矩是如何,很自然的洗手、漱口,又到旁边一间小房间里熏了香出来,方才落座。李余自想,虽然他被道人说也有很多瞎讲究的规矩,但也并没他这般复杂讲究,而且,在与道人相处的这些年里,他也多少受到了些道人的影响,已不再有那么吹毛求疵的洁癖了。
李余跟着周策做完了这些后,胃口已经没了大半了,他恹恹的落座,自以为很好的把这些神情都隐藏得很好,可没想到对方是千年老狐狸,李余这点道行根本不能在他面前玩什么聊斋。
梁夫子笑着对李余道,“可以尝尝这道海妖鱼肉,这道菜是这饭馆的招牌菜,只有那一位大厨才能做的,而且也不是随时都能吃到的。”
李余听后也无法拒绝对方的好意,便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吃了起来,结果一吃到嘴中眼里就放起了光,他不由问道,“敢问夫子,这是什么菜?”
梁夫子道,“这是内海的一种鱼兽,是我今天出海钓到的,我自己不会做,可这里的厨子做这菜是一绝,我便拿来给他做了。”
听完,李余又夹起一筷子细细尝了口,便放下了筷子。梁夫子看他吃了两口就不吃了,问道,“不好吃吗?”
李余朝他道,“不,很好吃,可好吃也不能多吃。饭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吃饭,品尝过它是何味,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策同李余一样,也稍微吃了点就没再吃了,两人不过浅浅吃了点东西,恪守食不言的规矩,等三人都吃完后,洁手,漱口,熏香,喝茶,一套流程下来,梁夫子才缓缓开口道,“此次叫你们吃饭,也不是兴起所致,不日后我便要离开了,离开前,我想问你们一句,可愿随我去外面见识一下。”
李余与周策两人不解的看向对方,不知他为何这般问。周策问,“夫子,您说要带我们离开?”
夫子但笑不语,李余看他这般,直接道,“多谢夫子好意,我不走。”
夫子倒没急着问为什么,只继续道,“难道我讲的课不好听吗?据我所知,从我不授课后,你便再没有去蹭过课了。”
听到这里,李余才有点尴尬的道,“原来夫子您都知道啊,很抱歉未经允许,就擅自去蹭了课听,不过,您讲的课真的很好,但再好,我也不能离开我师父。”
这座小镇不是所有小孩都去上学的,有的是因为家里没钱,有的是因为自己不想去,对于那些家里没钱,可又想去听课的,大多数都会偶尔去蹭蹭课。
李余跟着道人一起生活的日子,上山采药,帮人治病,画符,下海捕鱼,采珠,这些事情他都会做了,所以他是属于有钱的那类小孩,可他不想再去上学,去听梁夫子的课也是无意间听到他讲的很是风趣,才专门向沈洵打听了梁夫子的课,挑他的课去听的。
可要他为了这件事,就让他离开他师父,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