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P>
董永站在控制台一侧，眼睛直直地盯着站在标图员身后的徐容。</P>
徐容并未看董永，而是将手伸到了背对着自己的标图员跟前道：“让开，把耳机给我。”</P>
让孔大头哭笑不得的一幕发生了，那个演标图员的中戏学生竟然真的将耳机交给了徐容。</P>
“卡。”孔大头喊完了之后，没再言语，严格说起来，当今影视行业四大院校表演系的毕业生，其中四分之三都是徐容的学生。</P>
那学生愣神了一刹那，耳根瞬间红了个通透：“徐老师对，对不起。”</P>
徐容低头瞧了瞧手中的耳机，又瞧了瞧说话时嘴皮都在微微颤抖的学生，笑着道：“我一共党，你就这么把耳机给我，建丰同志知道了都得骂娘希匹。”</P>
“哈哈哈。”</P>
笑声过后，徐容看着学生，问道：“第一次出来拍戏？”</P>
“嗯。”</P>
徐容看着跟前面容青涩又难掩紧张的青年，恍惚间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将耳机递给了他，鼓励道：“我刚开始拍戏的时候连台词都没有，你的起点比我高的多，未来的成就也一定比我高很多。”</P>
那青年下意识地接过了耳机，面色潮红地道：“谢谢徐老师。”</P>
董永自始至终都没笑，也没言语，而是极为疑惑地看向徐容。</P>
编剧刘合平并不钟爱方孟敖，严格说起来，方孟敖的台词字数甚至没有梁经伦的多，但是作为剧情的核心推动者，方孟敖又承担了其远超台词的任务。</P>
分析剧本时，最让董永感到不适的，是刘和平一旦写到方孟敖，总是会蹦出一些极为古怪的词汇和离奇的描述，如“鹰一样的眼睛”、“狼一般的眼神”、“玩世不恭的痞笑”等等等等，而这些诡谲的形容让方孟敖这个人物变得只能颂念其名，而不可直视、难以名状。</P>
徐容的台词，昨天他琢磨了很多遍，为的就是今天能手把手教徐容怎么演戏。</P>
同样的台词从徐容嘴里说出来，在给他急迫感的同时，却仍不失严肃。</P>
表演之所以能成为一门技术，并不在于在情绪爆发的时候能爆发出来，而是在于平淡的戏份能吸引观众看下去。</P>
从刚才徐容的那句台词当中，他听出了急促，但更多的是却是命令。</P>
这真的是一个不会演戏的人能说的出的台词吗？</P>
徐容拢共只说了七个字，而他的语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但结果就是群演在紧张之下确实把耳机交给了他。</P>
“让开，把耳机给我。”董永学着徐容的语调低声嘀咕了一句，说完了，自己愣住了。</P>
他能够明显的分辨出，自己学的并不像。</P>
徐容愣愣地瞧着自言自语的董永，问道：“董老师？”</P>
董永恍然抬起头，莫名地看着他。</P>
自己作为一个专业演员，竟然连人一句话都学不来？</P>
董永先是摇了摇头，而后转过头对王勇泉道：“王导，我去下洗手间。”</P>
王进松蹲在场边，皱着眉头瞧着低头走向洗手间方的董永，道：“这是，被吓住了？”</P>
陈保国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去给他做做心理建设。”</P>
洗手间内。</P>
“让开，把耳机给我。”</P>
“让开，把耳机...”</P>
“让开...”</P>
“让...”</P>
“让...”</P>
董永神色诡异地立在镜子前，愣愣地瞧着这一幕，他竟然真的学不成，尝试的次数越多，他越不敢往后多说一个字。</P>
这时候，他内心当中升起一股浓重的怀疑。</P>
徐容，真的不会演戏吗？</P>
因为徐容如果不会演戏，那么他的台词必然是出乎本能，发声方式也必然符合人最本能的发声习惯，那么他作为专业演员，必然是可以模仿的。</P>
而不能模仿的原因不多，要么是徐容的生理结构异于常人，要么，徐容说词时使用了一种极为高明甚至自己闻所未闻的发声技巧。</P>
“让...呼。”</P>
他不死心的再次尝试了一次，最终只重重地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P>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迎面碰到陈保国，董永当即问出了心头的疑惑，刚才拍摄时，因为角度的关系，他虽然没看到徐容的正脸，但光从一句台词当中，他隐约感觉徐容不仅会演戏，而且真的如外界评价，业务能力在影视行业是最顶尖的人之一。</P>
陈保国听完了董永的疑惑，拿右手手背猛地一拍左手手掌，道：“你这不是废话嘛，人家是人艺、中戏副院长啊，平时跟下属相处时可不就是那个做派？！”</P>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茬。”</P>
董永恍然回过神来，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学不了徐容的台词，因为人家平时上班的时候就是那么说话的。</P>
当再一次开拍，徐容坐到了指挥台前正要指挥老鹰返航，董永上前一步捂住了话筒，盯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孔，铿锵有力地说道：“救了老鹰，军事法庭照样审判你！想明白了。”</P>
他仍记得倪大虹的叮嘱，压住徐容。</P>
徐容意外地斜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略过标图员：“所有的区域都搜索了？”</P>
“都搜索了，航迹消失。”</P>
“...”</P>
“卡。”</P>
孔生瞧着董永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徐容的眼神也显得十分诡异，心下咯噔一声，坏了。</P>
王勇泉这时也跑过了过来，关切地看向董永，问道：“董老师，没事儿吧？”</P>
董永没接话茬，回忆着徐容刚才那一瞥之间眼睛当中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转换，咽了一口唾沫：“徐老师，你，会演戏？”</P>
王勇泉懵了，董永这是说的什么话？</P>
如果不是了解董永的为人，他都怀疑董永是不是不想混了。</P>
徐容也有点愣神，可是瞥见场边笑的前俯后仰的陈保国三人，笑着道：“稍微会一点，但是也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