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堵进了太平间,入目的一具具尸体没有使我感到恐惧,因为死人并不可怕。
躺在冰柜当中,听到外边搜查的响动于冰柜前戛然而止,我知道,我逃脱的尝试,失败了。
眼下,我面临两个选择,鱼死网......等等,也许,只是我被单方面的就地击毙。
我应当等待时机,根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我也许还有机会,至少比眼下更好的机会。
在权衡利弊之后,我选择了束手就擒。
在被带往拘留地的过程中,我开始思考逃生的方法。
此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车祸病人,或者说嫌疑人。
因为只要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批捕我。
但我不能确定,我已经忘了具体在哪里出的车祸,中途又经过了哪些地方,其间有没有被监控拍到。
这很重要,关系到他们能不能获取足够的证据。
我非常清楚,寄希望于他们找不到爆炸的工厂是一种侥幸心理,游走在生死边缘,不应当将生死交给虚无缥缈的命运。
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逃走。
徐容翻开了新的一页,只是入目的撕痕让他不由呆住。
剩下的两页,不见了。
他拿手指触摸着被撕去纸张的残痕,无奈地苦笑道:“这个老赵,真的是,办事滴水不漏。”
接下来的两页当中,记录了很多专业人士的桉例。
尽管那些内容仍记在他的脑子里,可是他从里头带出来的和他在外边写出来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过去的一个月当中,他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当中,有的对过往所犯下的罪行追悔莫及,更准确的说,是因为受到了惩罚,所以才感到悔恨,而有一部分人,却只是感到遗憾,遗憾被抓到了。
也是通过和他们的交流,徐容解开了很多心中疑惑,比如蔡添明到底属于哪一类人。
在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摸爬滚打之后,他早已形成了自身的人生观、价值观,并且因为他所秉持的价值观取得了许多成功,对于过往的观念,他早已失志不移。
蔡添明对于内地的法律相当了解,也十分清楚自身的所作所为被捕之后将会受到何种惩罚,但是对于金钱的迷恋让他冲破对于法律的畏惧。
在徐容看来,蔡添明是亡命之徒,但归根到底,他同样是一个人,同样畏惧死亡,而这种畏惧,就是他费尽心机逃脱的缘由。
他回忆了一番过去一个月当中的见闻后,缓缓执笔写到:
\b在被押往拘留地的过程中,我没有寻找到任何脱身的机会。
一切在意料之中,因为在多人全副武装的严密监视下逃走,同样是一种侥幸。
但我想这不是结局。
因为我很了解内地的法律,也了解内地的执法人员。
我还有机会。
但是如何创造这种机会?
我得首先想想我的手里有哪些牌可以打,又以什么样的顺序打,而在出牌的过程中,我又怎么才能打赢。
哈哈哥、黎振标叔侄、大聋小聋......以及干爹。
如果有可能,最好还是不要打干爹这张牌,因为没有了他,即使我自由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不过我必须做好把这些牌全部打出去的准备,因为这场赌局,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况且,筹码是我的命。
还有一点,怎么打不是我单方面能够决定的,我必须先见见审讯我的人,再选择出牌的顺序。
中国的警察是如此的刚正不阿,他们每个人都像嵌在星空微弱闪烁的星星,把自己隐藏在大众视线之外,随时准备奉献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照亮一个个美好的家庭,为了广大人民群众,负重前行。
我见到张雷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他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警察。
我的机会来了。
因为若是碰到一个混吃等死的,我的命运必将注定,将我逮捕本身就是大功一件,但他不是,他身上所散发的光,刺的我眼睛生疼,但是光下的阴影,让我敏锐地意识到,他就是我等的那个人。
总有一些人,他们不会在意功劳、苦劳,而只执着地追求能不能将更多像我一样的不法之徒逮捕归桉、绳之以法。
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猎物,给他这个机会呢?
我要好好想想。
沉默,也许,绝望的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然后等待某个绝佳的时机,让他相信,我真的愿意戴罪立功。
不,不对,也许我忽略了一点。
张雷会相信我吗?
反过来,我会相信张雷吗?
绝不可能。
他已经凝视深渊太久了,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哪怕我是他的阶下囚,恐怕也不值得信任。
这点是可以利用的地方,也许,也是我逃生的最大契机。
“呼。”
徐容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除了在里头呆了一个月,他还跟赵科以及他手下的一些专业人员聊过,并且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
现实当中,很多蔡添明的同行,在最初,都是张雷的同僚。
他们长年累月的与黑暗搏斗,但却不知不觉当中,被黑暗侵蚀。
只是不知道,孙洪雷能不能问到这点。
他收起了疑虑,执笔继续写道:
在最恰当的时间,最恰当的问题上,我的防线“崩塌”了,我率先打出了哈哈哥和黎振标两张牌,对于前者,他也许不认识,但是对于后者,想来必然不会陌生。
他必然会怀疑我说的话。
我不能给他仔细思考、推敲的机会,因为随着我被捕的消息传出去,我手中的可打的牌只会越来越少,到了那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而且我必须得让他意识到,我如此的积极主动配合,是将功赎罪。
是的,我只是将功赎罪,没有丝毫其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