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望着飞奔而来的两个小偷,心下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两人年纪都不大,看面孔估摸着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高和他相当,但体型却是差了不少,他虽然算不上壮硕,但常年累月的晨操晚练,块头因为职业原因,虽然在刻意控制,但身体素质应当不是这俩小年轻可比。唯一让他忌惮的,是当先一人手中明晃晃的匕首,而且他不确定的后方跟着的青年,身上到底有没有藏着武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他盯着越来越近的二人,轻轻地抿了下嘴唇,暗自打定了主意。出乎他的预料,二人靠近之后,并没有领三人提前让路的情,反而放慢了脚步,视线来回在小张同学胳膊上晃着。徐容愣了下,明白了原因,小张同学身上的衣服包包虽然都是便宜货,但一身下来,林林总总的也差不多小十万,尤其是她手上戴着的金镯子,在二人眼里,简直是肥的不能再肥的肥羊。当先持着匕首的一人,距离三人还有两米远时,就直直地盯着小张同学,恶狠狠地道:“把手镯交出来。”“还有钱包和手机。”眼瞅着对方停下了脚步,伸手朝着小张同学的胳膊拽去,同时不忘扭头跟同伴说道:“还有意外收获,哈哈。”就在青年扭头的一瞬间,徐容勐地一蹬身后的墙壁,侧身抬肘,直直地朝着青年怀中撞去。“彭”。“卡察。”“你......”徐容没理会硬抗了自己全力一撞以及拿下巴生生接了自己一肘的直直挺倒在地青年,而是迅速往前急踏两步,来到第二名惊慌失措就要往怀里摸的小偷跟前,鞋底重重地踩到了他的脚面上,同时顺势提膝,一手压住对方摸向怀里的胳膊,再次一记势大力沉的侧拳招呼到了对方的下巴上。“嘶。”“啊...”宋佚的尖叫,才刚刚起了个调,气息还没匀实,就被眼前一系列的电光火石惊的戛然而止。刚才还要抢劫自己的俩人,此时跟一个跟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另外一个蜷缩在地,脸色涨红地捂着裆部。而这一切的发生,拢共不到三秒。小张同学同样被惊的目瞪口呆,她知道徐老师跟着那个八极大师学过一段时间,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跟电影似的,她还正在思考怎么脱身呢,结果俩人就这么被徐老师揍的毫无反抗之力?“咦,竟然没晕?”徐容诧异地看着被自己顶了裆的青年,颇为诧异,他下手的时候尽管收了力气,也没奔着致命的要害而去,但都是结结实实地给到了下巴上,按理说那么一拳下去,即使没有当场晕厥,也应当迷湖一阵子。随着他的疑惑,那个还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青年当即两眼一闭,尽管脸上的肌肉仍抽动着,可是瞧着,似乎真的,晕了。徐容仍没敢放松警惕,视线紧紧地盯着二人,道:“报警。”等了几秒钟,却没听到身后二人的回应,他稍微偏转了点视线,只见小张同学和宋佚四只眼睛一个比一个睁的大,跟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因为一切发生的太过猝不及防,从听到呼救,到二人倒地,拢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快的她们都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就见当先的小偷直接被徐容撞倒人事不醒,另外一个结结实实地挨了他势大力沉地的一拳萎靡在地。“还愣着干嘛?报警啊。”宋佚忙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等了一会儿,语气极极地:“喂,警察叔叔你好,哎,我们遇到了两个歹徒,在首都剧场后边的一条胡同里。”“好的,好的,嗯,我们在保持冷静,他们,他们也很冷静,因为他们,他们被打晕了。”等宋佚挂断了电话,先前被抢了包的俩女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此时,徐容才来得及打量被抢的二人,俩人年龄估摸着二十出头,一人染了酒红色的头发,另一人干脆黄绿相间,身上的衣着也颇为暴露,只勉强遮盖了应当遮掩的地方。<huo.小张同学看到跑过来的二人,道:“你们不要怕,小偷已经被徐老师打趴下了,警察一会儿就来。”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俩女人神色更显换乱,捡起地上的包,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的飞快。小张同学和宋佚望着连句谢谢也没有就跑的没影儿的俩人,极为不满地道:“她们太没良心了,咱们明明是帮她们,结果连句谢谢都没有。”徐容望着消失在胡同口的身影,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道:“不是不说,我估计,她们也不敢见警察。”宋佚疑惑地瞧着他,问道:“不敢,为什么呀?”徐容呵呵笑着道:“你们还小,以后就知道啦。”等民警到场,带着三人去做了笔录之后,对于徐容见义勇为的举动好一番夸奖,其中几个民警说起来还是头一回见徐容,在做完笔录之后客气地询问能不能合个影。徐容也没拒绝的想法,毕竟是好事儿。可是到了合影的功夫,他站在两位民警中间,总感觉不大对劲儿,等了几秒钟,他才恍然过来,这特么的不是电视上逮捕罪犯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场面嘛?!也就缺一副手镯而已。他忙拦住了要拍摄的民警,道:“等一下,那个,两位同志,咱们能不能换个位置合影,我站你们俩中间,总感觉怪怪的。”俩民警同样愣了下,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不由地哈哈大笑,道:“那一个一个来?”“好。”等仨人被民警专车送回到院里,早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的濮存晰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不反对见义勇为,可是听着过程,他就觉得凶险,两个手持利器的歹徒,徐容跟人搏斗时,万一\b反应不及时,那可是要出大事儿的。在内心当中,他更愿意徐容当时不和对方起任何争执,等人走后再报警,财物的损失还是小事儿,如是人有了闪失,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院里交代。通过《雷雨》,他已经和张合平达成了共识,徐容是人艺的未来。警车刚停到门口,濮存晰就快步迎了出来,扶着徐容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小徐,没事儿吧,伤到哪没?”“没事儿,就是蹭了块皮。”徐容指了指自己的拳头,“俩半大孩子,力气还没长全呢。”濮存晰上上下下将徐容打量了个遍,仍不放心地问道:“我刚才电话里听说,跟你搏斗的歹徒带着凶器,真,真没受伤?!”徐容一听话音儿,尽管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可是顿时只觉天旋地转,不由自主的,一把扑进了濮存晰的怀中。“徐老师?”“小徐?”“小徐?”“快叫救护车,救护车!”送徐容三人回来的民警也吓坏了,急忙道:“别叫救护车了,上车,我带着徐主任过去。”他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称呼徐容为“徐主任”,因为刚才局里的领导,是这么称呼徐容的。宋佚愣愣地瞧着慌作一团的众人,怎么回事?徐队真受伤了,然后一直强撑着?等把徐容抬上了车,濮存晰喊道:“小张,你跟我一起,其他人就不要去了。”上了车,没大会儿,徐容悠悠转醒,语气虚弱地道:“濮院,我......”濮存晰当即板起了脸,道:“你现在不要说话,一会儿就能到医院。”他说着,又抬起头,冲着前方的民警道:“同志,麻烦你开快一点。”“好的濮院。”徐容此时的语气愈发虚弱了,但仍强撑着道:“不,濮院,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我不能耽误了排戏。”濮存晰叹了口气,道:“唉,你说说你,逞什么能?人家拿着凶器,双拳难敌四手,你怎么那么傻啊?”坐在前方的小张同学人都快傻了,徐老师刚刚晕倒的时候,她都快吓傻了,可是刚才徐老师一张嘴,她就知道他是装的。谁家都快不行的时候还在用腹式呼吸说话?她尽力憋着心中的笑意,扭过头,努力地呈现出“担心”的模样,配合着后排俩人的表演。“我,我是党员,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濮存晰风风雨雨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此时,也不禁被徐容的脸皮给惊到了,他的本意是趁着这次见义勇为的机会,看看能不能给徐容评个“京城榜样”之类的称号。结果听他话音儿,好家伙,直接奔着党内评优去了。特么的那玩意是那么容易能争取到的吗?小张同学瞧着濮院和徐老师俩人一唱一和,有点憋不住了,在即将笑出来的当口,她心中强行生出了一股自责的念头,看看徐老师、看看濮院,戏张嘴就来,而且自始至终都在坚持院里的一贯风格,力求真实,真的连她都差点被骗过去。这么想着,她的笑意才被冲澹了点。到了医院,又是好一番折腾之后,医生对着各项化验单,琢磨了半晌,才不大确定地给出了大胆的预估。很可能是因为较长时间没有进食,低血糖导致。在濮存晰的极力坚持之下,徐容在医院观察了三天。与此同时,媒体已然获悉了徐容因见义勇为住院的消息。一开始的报道还挺靠谱,只是因不明原因昏厥,可是到了后来,什么身披数创、IcU、病危通知书之类的全给捯饬了上来。徐容坐在病床上,一边啃着小张同学刚削的苹果,一边看着新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打他进了派出所,他就知道这件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但是也没想过媒体会这么没下限,跟明天就要举行他的追悼会似的。让他觉得最麻烦的,其实还是诸多亲友的关怀电话。大家都在这行混,在没有任何直接关联方出面证实的情况下,都了解情况,他肯定住院了,但是绝没有媒体说的那么严重。三天后,徐容正式“伤愈出院”,先是参加了院里和中戏的联合表彰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行政部门又拿过来一摞表格,填了半天才算了结。在人艺和中戏的联合声明之后,见义勇为事件虽然逐渐平息,但影响却在持续。而闲下来的徐容,经过这几天一连串的事件,也差不多彻底从“李大本事”的影响中,正要开始着手准备《家》,刘合平又跑来了。刘合平早已跟他通过电话,知道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并无大碍,一阵关怀之后,才表明了今天的来意,道:“徐容,对不住,我是既没请来张新健,也没请到张立,不过张新健给我推荐了俩人,你也都认识,孔生和李雪。”徐容脑海中浮现出个大头中年的模样,他跟孔生还算熟悉,四年前合作过《闯关东》,而且自《闯关东》之后,这家伙跟开了窍似的,拍一部火一部,如今年年初和他的《雪豹》打擂台的《钢铁年代》,就是出自这位导演之手。对于孔生的水平,他倒是信得过,道:“孔生也行,有你看着我就放心。”刘合平呵呵笑着,道:“是这样,孔生希望有时间了和你见一面,好好聊聊这个戏。”“啥意思?”刘合平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道:“不瞒你说,其实他是怕你干预这个戏的创作,你是主演,又是投资人,所以,他其实也有所顾忌,毕竟如果按照剧本拍,对于眼下浮躁的环境,恐怕.......”徐容明白刘合平话中的未尽之意,道:“那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别胡乱改剧本或者乱塞外行,我不会过问创作,\b不过老刘,拉投资的事儿你那边进行的咋样啦?”“一直在跑,现在有两家表达了强烈的投资意向,我后续会继续跟进,不过两方都有些小要求,就是问问能不能不要匹配那么多的宣发资源?”徐容嗤笑了一声,反问道:“怎么,只能赚钱,不能亏钱?”“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所有人都觉得我主演的戏能赚钱,可是这部戏拍出来,最快也得13年上映吧,两年的时间,变数太多了,你怎么能保证这部戏到时候一定能卖出去,一定有人看?”徐容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让刘合平拉投资,并非没半点要求,演员阵容是他和刘合平的面子请过来的,其他人再想掺和进来,可不能白白占便宜。刘合平无声地点了点头,现在市场不比过去,过去电视台看完片之后觉得好看就会出价,现在市场的常规手段是在卖片之前,制作方先把热度炒起来,然后才能招徕电视台的青睐。一如眼下整个市场对《北平》的谨慎态度,这个戏太严肃了,而且同样有一定的观看门槛,如果没有热度,电视台即使看在豪华演员阵容的份上购片,价格也会压到一个低的难以想象的地步。刘合平也明白了徐容的真实打算,问道:“那,选角的事儿?”徐容摆了摆手,道:“这些你来决定吧,我也不会再过问,不过我先说一点,其他的我不管,但是业务水平得过得去,不然到时候开机了,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经过了《番号》的选角和前几天的饭局,他认清了一个事实,把选角的决定权死死地握在自己手里,不见得是件好事儿,还不如让刘合平主导,而他只握着否决权。他不用,却并不意味着他没这个权力。在徐容准备留下刘合平吃饭的当口,一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进来。“徐容,你在哪?”徐容听濮存晰的声音当中的惊慌,下意识地压低了点声调,道:“在家呢,濮院,怎么啦?”“你赶快到医院来,就是你这几天呆的这个,蓝田野老师刚才给年轻演员示范,摔倒啦。”徐容愣了足足几秒钟,道:“好,我马上就过来。”老爷子已经84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