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圆脸女孩,今天是他是第一天进组,纵然几个组的头头,他还没认全,对方胸前虽然佩戴着红色的胸牌,但是胸牌的正面却是朝里的。
他不大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但正是因此,他更不敢答应合影,剧组的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但凡带着点脑子的,都不会来找他合影。
如果不是剧组的,那更不能了,谁也不确定照片出来之后会搭配什么文案。
无论穿没穿衣服,艺人跟人合照都是有风险的。
徐容的脸上没太多表情,瞥见徐行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拦在了两人之间,他才笑了下道:“不好意思,我还要准备接下里的戏。”
正在这时,一个身材娇小,一手拎着场记板,胳肢窝里夹着一沓资料的扎着单马尾的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冲着圆脸女孩凶巴巴地吵了一句:“小赵,你干嘛呢?”
转过头,又忙冲徐容道歉道:“徐老师不好意思,她是新人,刚进组,不懂规矩,因为特别喜欢你,所以才冒失了,请你千万不要介意。”
徐容大体明白了怎么回事,场记刚才的话明显是在回护女孩儿,摇了摇头笑着道:“没事儿,你们先忙。”
他说完了,转头走向剧组租来的保姆车。
温度仍然在零下十度左右,他不能在外边等,尽管戏份不多,但是每一场,他都得尽可能保持最好的状态,免得待会儿拍摄时面部僵硬、身体动弹不开,出了岔子。
约摸等了半个钟头,瞅着准备的差不多了,徐容被徐行打车上喊了下来。
讲戏的是副导演苗辰山,戏昨天他跟徐行已经排过,眼下只要注意走位就行。
等苗辰山说完了,徐容看向阎妮,问道:“姐,要不要先排一遍?”
要拍的是俩人文艺汇演获奖后回来路上的一段戏。
在第一条,只徐容一个人的词,但牛鲜花需要在旁边给出回应,按照剧情设计,牛鲜花在他说到“北风那个吹”的时候,得做一个大跳的动作。
阎妮想也没想地道:“不排不排,趁着身子热乎,直接走,天儿太冷了,再排一会儿,嘴都给我冻瓢喽。”
徐容点了点头,如今他也不太喜欢排戏,因为太限制他的发挥,即兴才是表演最大的乐趣,当然,前提是对手接的住的情况下。
“各组准备,全场安静。”
“摄影。”
...
“a。”
“月亮弯大队,演出的舞蹈,北风那个吹,荣获我县第三届文艺汇演,优秀节目奖,为宣传...”
“停。”
“准备一下,重来。”
徐容听到安健喊“停”,立刻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阎妮,诧异地道:“牛姐,是我出问题了吗?”
阎妮摇了摇头,脸色微红地冲着周围忙活的人员,道:“我穿这么厚,走路都费劲。”
说完了,才扭过头来看徐容。
俩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因为他们俩的戏服差不多,厚棉衣棉裤外边,还罩着军大衣,脚下的雪,走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大跳基本上不太可能。
“哎,你的声音,为什么带画面?”阎妮突兀地低声问道,她刚才之所以没跳,倒不是衣服厚,因为苗辰山刚说戏的时候,她已经试过,虽然艰难,但是能够跳起来的,为此道具还特意给她留了一块只薄薄一层雪的地儿。
徐容怔了下,明白阎妮的具体意思,解释道:“可能是我前段时间跟童自容老师学过一阵子吧。”
“嘶,我想起来啦。”一阵冰凉的风打过来,阎妮赶忙裹上了敞开的大衣,跺着脚转了身,拿背对着风向道,“我前阵子看过一档节目,就是童老师上的,他还说你给他的学费是一天两万。”
“呵呵。”徐容干笑着,心里对童自容佩服的透透的,这种事儿是能拿到节目上讲的事儿吗?
先前甭管李志宇怎么好奇,他都没敢松半句口。
本来多好的一件前辈热心、晚辈好学的事儿,经他这么一吐露,倒变成了纯粹的交易。
于他而言,算不上坏事儿,可于童自容自己,真说不上什么好事儿,但凡有人稍加引导,童自容见钱眼开的形象立刻就成了,之后再接戏、录节目,一准儿都是奔着钱去的。
尽管事实如此,可是老艺术家赖以生存的口碑崩了,再好的业务能力,也挽救不回来。
因为观众的认知是浅显的,当证据确凿,众口铄金,真正会向上溯源或者向下推导进行深层次思考的人没几个,而只单纯的认为证据就是事实,肯定就是如此。
比如地域黑,如果往上层层溯源,就会有更深层次的人口、历史、政策以及生存环境成因,但影视、游戏以及娱乐的目的本就是削弱这种思考能力,从而没时间和思维能力去思考分辨贫富差距以及抹平它的方法。
再一次开始拍摄前,阎妮道:“开始吧。”
徐容回头扫了一眼,见她一副全力戒备的模样,道:“姐,你这样一本严肃的样子我有点不太习惯。”
“为什么?”
“我怕你突然给我来一句‘额滴神啊‘,哈哈。”
“哈哈,徐容,你要死!”
见阎妮的状态放松下来了,徐容回过头,站好了位置,冲着安健打了个手势。
他估摸着以自己的情绪调动能力,除了不太会讲故事,都能去当导演了。
反正也不是没有不会讲故事的导演成为大导演的,至于拍出来的作品观众看不懂,那只能说明观众的理念没跟上,不信等十年试试。
“各组准备。”
...
“a。”
“月亮...月亮弯大队,演出的舞蹈,北风那个吹...”
放松的不止阎妮,经刚才那么一闹,徐容的情绪也彻底舒缓下来,他又忍不住要放飞自我了。
在生活当中,他没有享受过青春本应有的放纵,可是在戏里,他回归了他的真实年龄,将责任、理性,彻底抛却在脑后。
这才是表演最大的乐趣。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