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沉默许久,忽然问道:“师弟,这次可能会死很多人。”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路明非平静道,“我知道师兄你想问什么,但很遗憾现在的我做不到。”
楚子航默然点头,将一直以剑鞘镇压的“核心”交给了路明非。
在“核心”脱离剑鞘后,原本毫无动静的“核心”突然如心脏般搏动了一下。
看到落入路明非手中之物,夏弥勐地坐起来,她盯着这枚卵看了半天,随后看向路明非,目光晦涩道:“你……要开始换血了?”
她能看出来路明非这具身体的龙血虽然不错,但远没到纯血的地板,他高贵的是灵魂,而非是这具躯壳。
所谓的换血,即是指将这具身体洗尽铅华,迎来最后的茧化。
路明非笑道:“差不多也该开始了,不然再晚点就赶不上这场盛宴了。”
“你……”夏弥罕见地犹豫不决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想起了多少?如果你全部想起来了,那你现在究竟是路明非,还是……她?又或者这世上从来没有路明非,有的只是她?”
路明非的记忆不过二十载,可那位高天之君却何止千载万载岁月?
在那漫长到几千几万年的记忆面前,路明非现在的记忆根本不值一提,一旦他完成觉醒,路明非的人格将轻易被曾经的高天之君吞噬殆尽。
这也是夏弥一直在疑惑的问题,如今的他究竟是谁?
按理来说,路明非这个人格将不复存在,曾经冷血无情的高天之君归来,可他偏偏对身边之人、之物都无比关心,他展现出的姿态与夏弥记忆中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在每一位初代种的记忆中,曾经那位盘踞高天之上的“神”从不会低头看人间。
“别多想,我当然是路明非。”路明非轻声道,“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站起身,“回去了。大家做好备战的准备,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另外不用给我打电话,我接下来会很忙。”
“我送你。”楚子航起身。
他们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高天原的门口。
“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刚刚夏弥说的是什么意思?”楚子航深吸口气道,“什么叫你究竟是谁?”
“没什么啦。”路明非安慰道,“别和你媳妇一样瞎担心,我上一世已经体验过了,轻车熟路的,不会出意外。”
楚子航沉默片刻:“等你回来。”
“好嘞!”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小跑离去的背影,没来由想起了芝加哥的那个午后。
他转身回到屋内,既然师弟不想回答他,那他只能去询问夏弥。
而面对他的问题,夏弥也是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道:“师兄,如果一个人拥有千万年的往事,只是不小心遗忘了,以新的身份活了二十年,可当他回忆起那千万年的往事后,你觉得这二十年的记忆对他而言还重要吗?”
楚子航怔然当场。
重要吗?相对于千万年的记忆来说,这二十年的记忆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滴落进海的一滴水,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他语气涩然道:“你是说……师弟会被曾经的记忆吞噬,变成另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那个在资料上显示不着调不靠谱的混混青年,在觉醒后陡然化身为了威严而愤怒的君主。
后者才是他的本相,前者不过是他浑噩时期的表现,当他真正觉醒想起自己身份的那一刻,曾经的青铜与火之王回归,短暂存在过的混混青年彻底消失。
“我也不知道。”夏弥目光复杂,“我们只能相信他。”
……
……
路明非坐上了返回黑石官邸的直升机。
他坐在机舱俯瞰下方的城市,目光所及之地是万千灯火,看的流连忘返,心醉神迷。
“诺顿的复活仪式已经准备好了,炼金阵随时可以启动,只需要哥哥你洒点血就好咯。”路鸣泽坐在机舱内,帮哥哥捶着肩膀,热情而谄媚。
“ok,我估计得先暴打几次让他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究竟是谁。”路明非跃跃欲试。
“说起来,哥哥你上一世是怎么觉醒的?”路鸣泽问道。
“就自然而然地觉醒了。”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有些发愁道,“真的是自然而然地觉醒了,之前和你说了,那时候我每天沉迷在宿醉里,直到某一天脑海里多了一些东西,关于我自己身份的认知。”
“你想起了一切?”
“不……准确的说,是我看到了一切。我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曾经的我们的,而不是第一人称视角。更多的记忆就封在我的脑海里,看我心情如何,想去翻阅了就去翻阅。”
路鸣泽轻叹道:“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难怪哥哥你依旧保留着路明非的一面。”
“不可思议吗?”路明非幽然道,“我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我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也许这次换血能让我理清思路。”
……
……
“故事讲完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吧?因为我是个罪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带领族人去打一场正义的战争。”
橘正宗幽幽地说,
“因为我的贪欲,很多人死了,我满手都是血腥。我从西伯利亚放出了魔鬼却没有能力杀死他,我连累了你,还害了绘梨衣。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想做些什么挽回,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停下实验,因为我想救绘梨衣……”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源稚生的脸坚硬的像是青金石。
他近乎本能地察觉到橘政宗仍旧在某些地方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