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下摆放着笔架和蘸饱墨水的毛笔。
“一旦被勐鬼众得到了圣骸的力量,打开了夜之食原,那么不仅仅是家族将面临生死存亡,整个东京,整个日本,都将重回龙族的时代!”
“觉得家族应该和勐鬼众决一死战的,请提笔在左侧屏风上写‘正’字。觉得家族应该继续隐忍不发的,请在右侧屏风上写‘正’字。”
满堂寂静,只闻风如鬼啸,窗外樱花纷坠,令人觉得生命之无常。
没有人起身,就连家主们都踌躇着,无论在哪一扇屏风上落笔都很难,笔上彷佛蘸满了年轻人的血。
直到源家小桌前的男人霍然起来。
他漠然地扫过在场所有人,从橘政宗身边经过,拾起饱蘸浓墨的笔在左侧屏风上画下粗重的一笔!
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紧接着,犬山家家主起身离座,走到左侧屏风前提笔一画,然后把笔扔在笔架上调头离去,推开冲上来给他打伞的随从,直扑风雨中去了。
在所有家主中,犬山家家主一直是最不坚持通过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
但现在,他却选择了支持。
只因正如老人所言,家族最后的底线绝不容许触碰!
所有试图成为纯血龙类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
……
“稚生,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会议结束了,送走各家的家主后,老人在后屋找到了源稚生。
源稚生今天所展现的沉默与锋芒,让他惊喜而困惑。
他惊喜于源稚生的变化,只有真正的天照才能打开夜之食原的门,而要想成为真正的天照,必须要有所觉悟,背负起天照之命。
可他不知道源稚生的蜕变来自何处。
每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然需要经过一个演变,而他则早早为源稚生准备了相应的剧本,以推动源稚生走向既定的结局。
但他的剧本才刚刚开始,源稚生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决意,这让他有些惊讶,感觉局势似乎超出了掌控。
源稚生回头。
“老爹,风魔家主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都是真的,很抱歉,一直都没告诉你。”
“无所谓。你告诉我的话,我以前也只会更烦恼。”
“只是‘以前’?那么现在呢?”
“我答应过你的,会陪你走到最后,你也要答应我,不要骗我。”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你就是下一代大家长!”
“大家长?那么下一代大家长能临时动用些特权吗?”
“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
“找一个叫藤原信之介的人,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藤原信之介?当然可以,可是你想做什么?”
“我……要先确认一些东西。”
“明白了,家族会尽快将这个人带到你的面前。”
“麻烦了。”
“你是下一代大家长,无需说这种话。”
……
……
会议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非常古典的神社,经过细致的翻修,神社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
而唯独没有修的就是那座被烧焦的鸟居,还有就是朱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甚至没雇人来清洗。
身穿红色巫女服的女孩独自站在窗前,面前是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滑落。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悄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们并肩而立,一言不发。
直到绘梨衣终于注意到了女人的出现。
那一瞬间她的眼中亮起了光,那是看到好朋友的光。
一个孤独寂寞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的人,在看到朋友时,眼中真的会亮起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因为她的世界也出现了光。
绘梨衣歪着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女人没看她,模样清冷地站在窗前,下巴微抬,冷澈眸光望着雨水,每一分角度都经过了细致的调整,每一瞬间都足以成为入相的典范。
可惜绘梨衣不是摄像师,自然看不懂女人刻意保持的姿态。
女人不理她,她就拽着对方衣服拉个不停,极为罕见地耍着小性子。
终于,女人不耐烦了。
她不满地回头看她,轻拍掉绘梨衣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快了,急什么,再急能吃热豆腐吗?”
她的嗓音悦耳动听,宛如山中清泉飞溅,可她的语气却带着鲜明的讥讽,
“哪有你这么倒贴的女孩,真是丢人。”
绘梨衣眼睛又是一亮,在这个女孩身上,眼睛似乎真的会闪闪发亮,就像是寥廓夜幕上的星辰。
女人皱了皱眉,又道:“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在我身边可以尽情说话吗?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绘梨衣无辜地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一缕发丝垂落侧脸。
女人抬手为她拢起散乱的发丝,亲密地就像是十几年的闺蜜一样。
她抬手点在绘梨衣的眉心:“你啊,多长点心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