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多这老家伙能将这些事说给他听,就足可证明彼此间深厚的友谊与信任。
昂热既因为此事而感动,又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此前一度认为自己越来越接近最后的终极,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真正、全面的了解过龙族!
龙族的历史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湮灭的太多了。
副校长斜眼看他:“能不能别走来走去了?看的我眼花。”
昂热站定,转身看他,沉声道:“我突然想起来,学院当年的选址就是由你负责的。”
“照顾我老师的墓地啊,前面和你说过了,我守在这里的部分原因就是给我老师守墓。”副校长理直气壮道。
昂热摇了摇头,“你也说了只是部分。这世上还活着的人里面,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那种安心守墓的人吗?还是说弗拉梅尔一脉的命运就是给上一代守墓?必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促使你留在这里。是那位希伯来学者对吗?”
他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铁灰色的瞳孔里,炽烈的金色光焰吞吐。
屋内本来已经不高的空气温度在最后的一句话间好似冰凝了。
摇曳黯淡的烛火中。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着,没有一个人退让。
终究还是副校长主动扭过头去,看着那盏飘扬的烛火,叹息道:“别老这么敏锐,这么敏锐你会失去朋友的,要给朋友留点隐私的空间啊。”
昂热无奈道:“你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告诉我这些,你抛给我的这些信息实在是太重要了,既然说了,那不妨再说的清楚些。”
副校长挠头着:“你猜的没错,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守墓,也是依照我们这一脉的约定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位希伯来学者。”
昂热认真道:“谁和谁的约定?”
“当然是我祖师和他,难不成是我和他?”副校长不客气道。
“约定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月20日。”
“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昂热苦笑了一声,“还特意提前了一天,这一天时间是给你祷告的吗?”
副校长罕见地没和昂热插科打诨,他沉默了一会,压低嗓音道:
“请允许我再补充一下,这是原定的日期。”
昂热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副校长慢悠悠转过头,看向窗外寥廓的树影,轻声道,“我在检查老师的坟墓时,在湖旁边遇到这位学者了。虽然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我能肯定那就是他。”
“昂热,我之所以来这里找你摊牌,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时间到了。”
“你之前说,你感觉自己距离终点越来越近,现在我给你的这个说法点赞。”
“那位学者见到我后,长叹了一声。他说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见,意味着世界线在无形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动,有人打破了世界固有循环,此后的一切都将走向未知的命运。”
昂热的呼吸瞬间屏住。
第一代弗拉梅尔是14世纪的人,他的寿命已经足够悠久了,活到了16世纪,但那位希伯来学者……却活到了现在!
“他是龙类?”
“不,他说他是这世间最后一个闪族人,也是最后一个直面过上帝的人。”副校长幽幽道,“他自称为弃族者,之所以活到现在,是为了指引这一世代的生灵打破循环。”
……
……
寝室楼的天台上。
夜色寂寥,晚风微凉。
路明非独坐在天台上,双脚悬在半空晃悠。
他将十支古龙血清一并混入了一瓶威士忌中,举瓶对月,豪迈地大饮一口。
十支古龙血清听上去很多,事实上加起来也就10毫升。
他时而饮酒,时而清唱着郑钧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一切全都,全都会失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你的眼泪欢笑,全都会失去
如果你爱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如果有人想伤害她,你要用弓箭去射他
……
对混血种而言是致命毒药的古龙血清混着酒液流入他的体内,就像流入了某个黑洞,没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甚至打了个酒嗝,醉意上涌,醺得面颊微红。
唱到最后,他都无需刻意模仿郑钧的撕裂沙哑的嗓音,近乎天成,歌词也渐渐变味,从拿弓箭射他变成了拿刀砍他,砍成肉泥为止……
末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还剩半瓶的威士忌,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是大意了,他娘选酒选错了,这瓶度数高了!
淦!撑不住了,靠你了……
他抱着酒瓶向后栽倒去,俨然醉倒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响起。
路鸣泽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接住倒下的哥哥,瞬间接过他手中的酒瓶。
他哭笑不得道:“你说你不能喝,就不能倒进杯子里吗?非得加进整瓶威士忌。仗着我还在你身边,就胡来是吧?”
可紧接着,路鸣泽的小脸上又多出了释怀与微笑。
哥哥这家伙啊……好像彻底变了,又好像全然没变。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哥哥。
是曾经暴虐威严,冷眼俯瞰尘世,连他这个弟弟都不放在眼中的至上君主,还是现在这个偶然展露出赫赫威严,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徘徊在脱线与二不兮兮之间的路明非?
其实每个都很喜欢啊……
不过路鸣泽清楚,哥哥更喜欢现在的他自己。
那自己也喜欢现在的他吧。
路鸣泽抄起酒瓶子,硬塞进路明非嘴里,恶狠狠着:
“就这么点血清库存,不喝全浪费了。看我全给你灌进去!明早起来等着头疼吧!疼死你!看你以后还装不装逼!”